万昀娇结结巴巴:“臣妾,臣妾看见沈青鸾的身影,所以有此猜测。”
这个当口还敢胡搅蛮缠,皇帝眼神彻底冷下来。
“镇远侯何在。”
蔡公公忙躬身道:“回禀陛下,镇远侯负责万寿节的安危防护,如今约莫正在外头巡视,奴才这就去寻。”
自从上次琼林宴上丁雷出了如此大的纰漏,皇帝越发重用镇远侯。
以致今日万圣节,君呈松并未出现在寿宴上,就是在四处巡视之故,这会皇帝下令,人很快就来了。
因着今日有公务在身,君呈松穿着一身黑色甲胄,脚踏青腾黑薛。
从沈青鸾身边走过时,越发显得宽肩窄腰,双腿修长,整个人耀眼夺目得像是燃烧的火焰。
沈青鸾有一瞬间觉得他耀眼得像天边的星,有着难以企及的距离感。
可下一瞬,他手背在身后冲她比划了一个手势,瞬间就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。
哪怕这一刻危机四伏,她仍旧觉得莫名的安心自在。
“镇远侯,今日你看守宫闱,可发现什么不妥?”
皇帝脸色发沉。
君呈松假作思索,“不知陛下说的是什么?”
皇帝看着万嫔冷笑道:“万嫔口口声声说看见女子在朕的厢房出入,若是有这么大个人你都发现不了,这差事你也不必当了。”
君呈松闻言,诧异地看着万嫔。
这诧异中还带着意想不到的震惊,“臣的确在这附近找到一个行为鬼祟的女子,怕扰了陛下的兴致,本想着万寿节之后再向陛下禀报。”
皇帝默了一瞬,不可思议道:“真有女子在此出入?可抓到了人?”
君呈松拱手:“臣担此重任,自然不敢辱命,方才在走廊拐角处将人捉到,陛下可要提审?”
皇帝视线从沈青鸾身上扫过。
君呈松说提审,那就是说他抓到的人并不是沈青鸾。
难道万昀娇真的看到了女子从窗户爬出去,只是没看到脸,才认为是沈青鸾?
一切都只是误会?
不敢置信,却又不得不信。
就在皇帝在想要不要将此事就此揭过,万昀娇焦急道:
“陛下,镇远侯对沈青鸾素来多有偏袒,此刻他这么说,说不定是故意搅混水好让沈青鸾逃脱罪责!”
皇帝眼底闪过一丝不耐。
他的确喜欢女人蠢一点,但他不喜欢蠢女人。
事情发展到如今,她还想将沈青鸾扯下水,还言辞君呈松行事不公。
如此污蔑他信重的臣子,她将自己这个皇帝看作什么?庸君还是昏君?
往日里,万昀娇的蠢言蠢语惹他发笑,可这会,他只觉得打心底厌烦。
“住嘴。”皇帝声音不大,万嫔却瞬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鹌鹑,不敢再出声。
“将人带进来。”
“是。”君呈松扬声下令,很快一列侍卫就从外头押着一个女子进了屋子。
“怎么会是你!”
看清女子面容的那一刻,万昀娇失声尖叫。
形容狼狈踉踉跄跄被押着的,居然是许久不曾见过的万昀心!
别说是万昀娇,就连沈青鸾都颇有些震惊。
方才她通过黄公公的嘴给沈舒传话,言语中提及在镇远侯府的事。
以沈舒的敏锐,定能听出她的暗喻,去找曾经鲁莽闯入沈府的君呈松。
所以如今君呈松出现定然是会帮她一把,可她没想到,这帮一把也未免太离谱了。
万昀心?
显然万昀娇也是这么认为的,她顾不得方才皇帝已经对她生出怒意,这会冲着君呈松气急败坏道:
“镇远侯,你污蔑人也不该突刺荒谬,我妹妹今日是受我的邀请才进宫赴宴,你说她行为鬼祟,我看是你居心叵测!”
君呈松没搭理她,只等着皇帝发话。
很多时候,无视才是最好的羞辱。
万昀娇果然被气得一阵发抖,转而哭哭啼啼地跪到皇帝脚边上,试图摆出之前百试百灵的柔媚姿态。
“陛下,今日是您的整寿日子,臣妾知道您不喜欢万家人,可我妹子如今正是说亲的年纪,家中长辈无能,只有臣妾能帮着打点相看,所以才特意请了昀心入宫。
没想到镇远侯竟如此污蔑她,让她受了这样的羞辱,臣妾哪还有脸见人啊!还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。”
她哭哭啼啼的时候,不像别的女人那么歇斯底里。
两行泪干干净净地从脸蛋上滑下来,九分美貌现出了十二分的风情。
以往,靠着这一手,没少让皇帝做些离谱的决定。
可今日,皇帝一脚踹上她心窝,踹得她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兜头滚了个圈,刻意打扮的首饰滴沥咣啷掉了一地。
力道不重,却是来自帝王的羞辱和怒火。
“滚!”
万昀娇僵了一僵,先是羞耻,随即才是恐惧上头。
皇帝又道:“万昀心,你既然是来赴宴,为何又会在侧殿鬼鬼祟祟,莫不是,要行刺朕。”
最后几个字,皇帝眸光倏然变得狠厉。
万昀心被吓得哆哆嗦嗦说不出话。
皇帝却想起上次琼林宴上的毒虫,虽然后来查出万家人只是被人利用,可,事实当真如此吗?
若只是巧合,为何巧合会一而再,再而三地发生!
“不可能!”
一屋子人的目光在万昀娇身上凌迟,可比这个更难受的,是皇帝的态度。
他竟然怀疑万昀心,怀疑自己!
凭什么,就因为镇远侯一句话!
万昀娇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,这回,是真的掉眼泪了。
委屈,还有恐惧。
往日她在后宫得罪了太多人,没有皇帝坚定的庇护,她会是什么下场?
可惜,整个屋子里,没有人关心她的处境。
君呈松声音平淡:“臣并未在万昀心身上搜出武器或是毒药,若说行刺可能性不大。”
万昀娇还未来得及欣喜,就听他继续道:“不过臣是在陛下的厢房附近找到万姑娘,至于其他的,还请万姑娘自己说清楚。”
这话就很耐人寻味了。
方才万昀娇口口声声说沈青鸾是那个从窗户爬出去的女人,钉死了她试图攀附圣恩,以不光彩的手段想要入宫。
如今沈青鸾的嫌疑被洗清,桩桩件件的证据,反而指向万昀心。
万昀娇心急如焚,“万昀心,你个蠢货!你来偏殿到底做什么,你快说啊!”
万昀心哇地哭出来,“我想见镇远侯,所以才会来这里。”
说完这句,她将脸埋在地毯上呜呜地哭。
一个没经过什么大事的小姑娘,当众说出这种事到底是难堪的。
众人无声地看向万昀心口中的男人。
君呈松好似她说的那个男人不是自己一般,深邃的五官甚至泄出几丝冷硬戾气。
“万姑娘说梦话了,我和姑娘从无瓜葛渊源,姑娘想脱罪也不必说这种愚蠢至极的谎言。”
万昀心陡然抬起头,“从无瓜葛渊源?你不记得了吗?七年前你从恶狼口中把我救下来,那时候我说要嫁给你,是你说的,等我长大!”
哟,这两人竟有这样的渊源。
沈青鸾的视线悠悠地朝君呈松扫了过去。
燥热的夜,君呈松无端便觉得脊背处一阵刺骨的寒冷。
他陡然声音高了几分,“万姑娘慎言,娶亲一事我早就说清楚,只娶声名无瑕、品行高洁、容貌美丽、性情端庄、家世清贵的女子为妻,如今京城谁人不知,你攀扯上我也太没道理。”
说到此处,他话语里竟然带上几分委屈,“请陛下为臣做主,万姑娘今日说出这样的话,若传了出去,日后还有谁肯嫁给我。”
皇帝轻抚着有些胀痛的额头,“好了好了,别说了。”
旋即语带无奈道:“日后你若看上哪位贵女,只要你喜欢,朕亲自给你赐婚。”
君呈松心头一阵失跳,下一刻难掩激动跪下行礼,扬声道:“陛下大恩,臣铭感五内,万死不辞!”
听皇帝这么说,万昀心却是万念俱灰,哀哀哭了起来。
那头万昀娇气不打一处来,当着御前却不好说什么,只得勉力辩解道:
“陛下,如今话已经说清楚了,昀心是对镇远侯有意才会私下来见他。这话说出去虽不好听,可跟谋害陛下绝无关系。”
皇帝冷冷地看她,“你方才不是一口咬定有人从朕的房间跑出去吗,还说那人掉了玉佩在朕的床榻上。”
万昀娇一阵语塞。
方才她有多信誓旦旦,这会她就有多灰头土脸。
众人的视线仿佛刮骨刀,刮得她面皮生疼,片刻后,她咬牙道:
“就是因为这块玉佩在,臣妾才敢确定那个人绝对不是昀心,请陛下明鉴!”
不到黄河心不死。
皇帝冷笑了起来。
“母后,这块玉佩究竟从何而来,您应该清楚吧。”
太后颇觉没脸。
方才众人以为玉佩是沈青鸾时,她曾言辞凿凿说玉佩丢了主人不可能不知道。
如今这玉佩居然是慈昭殿的,不是在打她的脸吗?
正在这时,外头的太监禀报,慈昭殿的冬雪来了。
皇帝将她召了进来,太后立即便喝问:
“冬雪,这枚玉佩是陛下和哀家赏赐给你,如今怎么会出现在万寿节的偏殿之上被万嫔瞧见,究竟是怎么回事,还不一五一十说个清楚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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