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着林清河的话，林蕴抬眸看着她，那双金色的眼眸是淡定的神色。
她没有表达自己的态度。
人心这东西经不起考验的。就算她现在的心没变，不代表日后就不变。
“小姐。”
林清河小声地喊着林蕴，那双明眸是疑惑的情绪，“要是小姐怀疑清河的忠心，清河可以立下誓言。若是违背誓言，清河永世不得超生。”
林清河那毫不犹豫的话语让林蕴打消先前的念头。
或许，她对人心的认识还是有错误的。
林蕴承认自己的不足之处，哪有人的认知是全对的啊。
承认自己的不足，那是很正常的事情。
林蕴看着她那平静的神色，开口道：“信在哪里？”
她相信林清河的话，就是不清楚那封信的内容。
林蕴对那封信的内容充满了好奇。
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，那是她母亲林蘅在感知自己大限将至前就写好的信。
这信的内容多半跟武魂殿有关系。
上一代人的恩怨终究会牵扯到下一代人，林蕴并不想把人想的很坏，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。
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。
这纷争是躲不了的。
林清河从魂导器空间中拿出一封信，小心翼翼地放在林蕴的手中。
林蕴接过这份信，用手打开它。信封的内容呈现在她的眼前。
林蕴定睛一看，眼眸顿时红了。
只见信上写着——蕴儿，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已不在人世。我没有来得及和你说，我还有一个未完成的遗愿，我一直对千仞雪感到愧疚。
若是你愿意的话，请代我弥补她。上一代人的恩怨没有必要牵扯到下一代人。我知道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，可我的内心是高傲的，看见那道光幕中的一幕幕，我想过等待他的答案，却还是不愿意向现实妥协。我知道这背后有神的授意，在天使荣光照耀之下的武魂殿岂会出现不明来历的东西。
高傲的内心使得我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，从而做出了不明智的做法。蕴儿，原谅母亲的自私。我知道小雪的存在，却没有办法把她接到身边来照顾，这才在看见一个跟小雪有三分像的女孩时动了念头，起名为林清河。我以为这样可以麻痹自己的内心说服自己冷静下来，后来却发现什么都做不到。
在我感知大限将至时我只能让你去找他。对与错，就让后世来评估。蕴儿，我此生对不起的人太多了。
你和小雪都是我生命中的遗憾。
我希望你们姑侄能手牵手来对付那个敌人。明面上的敌人并不可怕，可怕的是你看不见背后的敌人。他们就像暗夜中的蛆依附在你的身上，让你挣扎不脱。
武魂殿的计划我都知道，却没有阻止，是因为被动变成主动才是有利于武魂殿的。
若是你不愿意帮武魂殿，那就不要管武魂殿的事情。凡事以自己为重，你才是最重要的。
清河可用，若你不愿意，那就让她离开林府，放她自由。这孩子到底是跟我有缘。
最后，请你留比比东一条命。那件事情到底是寻疾对不起她。同为女子，我更知女子的不易。当初千道流要杀她，是我劝说了他打消这个念头。
在得知千寻疾死在比比东的手中时，我是后悔过自己的决定，却还是默认了比比东的做法。因为我若是她，必定比她更疯狂。
蕴儿，世间对错的关系就像白与黑，可除了这两种颜色之外还有其他的颜色，不能以自己的利益来衡量此事。
我不是心善，而是在乎女子的不易。
纵观世道万年，女子活的如此艰辛。我希望你肆意地活着，不要受到外界的限制。
你能不到二十岁就成为封号斗罗，我相信你未来的成就是神。
以神之躯平等地对待世人，不以自身的想法而改变世界的规则。
看完这信件的内容，林蕴便知道林蘅的想法。很多事情她没有在信件中透露，是为了防止秘密泄露。不过，该知道的东西她早就知道了。
这封信的内容更多的是平复林蕴的那份伤感。
其实她的心中一直是不开心的。林蘅的死对她的打击是很大的，但她没有表露出来，而是选择用忙碌来掩盖自己的那份脆弱。
随着情感的剥夺，林蕴的感知能力越发脆弱，使得她对人都失去了那份耐心。
看着母亲留下来的绝笔，林蕴还是叹气一声。眼泪根本哭不出来，有的是痛苦。
很多事情根本就是说不清楚的。
比比东和千寻疾的恩怨，到了这一步谁说的清楚啊。从比比东的角度来说这一切是千寻疾的行为，可从千寻疾的角度来说，比比东就是咎由自取，她的一切都是武魂殿给的。但站在女性对待女性的角度来说，比比东罪不至此。
比比东在武魂殿和玉小刚之间选择了后者，就说明她对不起武魂殿的培养。如此说来，可以废掉比比东，让比比东成为一个废人，而不是用如此荒谬的方法来对待比比东。
再一次地审起这份关系，林蕴的心中是茫然的。
她讨厌比比东，是不想让比比东继续活着。在比比东的价值榨干之后，她就会对比比东出手。可是看了林蘅的信后，林蕴的想法就变得迟疑了。
有林蘅的遗愿在，她对比比东的感情就变得复杂。说是不忍心，那是不可能的。
千寻疾死在她的手上，这就是仇恨。可从仇恨的角度来说，这是千寻疾和比比东的矛盾，他们之间无论谁死都不能让外人来插手的。
林蕴眉头紧皱，她真不想按照林蘅的遗愿来走。因为她想到了比比东曾经要杀千仞雪。
这是千寻疾和比比东的事情，犯不着牵扯到千仞雪。比比东可以不爱千仞雪，没有人要求她去爱，却不能对千仞雪出手。
上一代的悲剧已经造成了，却还要祸害下一代。
这事情对林蕴来说也是一大难题。
烦躁积压在心中，让林蕴的心情瞬间不好起来。她倒不是畏惧了比比东，也不是想放比比东一马，而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。
一路走来她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，她没有回头的必要。
林蕴抬头，平静地看着林清河，开口道：“我想知道你的想法。”
“母亲在信中提起过你，让我放你离开。这一切得看你的意愿，若你不愿意跟在我的身边，那么我会把整个林府交给你，算是全了我母亲和你的缘分。这件事情了结之后，你我就是陌生人。”
林蕴不想过多地牵扯这份因果。她选择把林府交到林清河的手中是因为这林府再无让她牵挂的东西。
从她读取这封信时就明白过去的东西是无法挽回的。
既然她都选择在这一条路走下去，走到道路的尽头，那么她就不会回头。
不让自己回头的最好方法就是忘记过去，遗忘自己的记忆。
“清河不愿意。”
林清河神色坚定地说着，“清河只愿意跟在小姐的身旁服侍小姐，为小姐上刀山下火海。没有夫人的恩情，就没有今日的清河。如今夫人不在了，小姐就是清河的恩人，清河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来报恩。我知道小姐是想用林府了结我和夫人之间的缘分，但清河并不想离开小姐，拥有所谓的自由。没有夫人和小姐，我就是一个平民，我没有能力得到修炼资源。就算我的天赋还行，能得到贵族们的赏识，可他们也不会为我提供过多的资源。”
林清河比谁都看的透彻。
她必须用一生来偿还这份恩情。
一个平民出身的孩子想要成为一名强大的魂师，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。在没有天赋和家世的情况下，她能成为魂王，这是林府的修炼资源帮助的结果。
“这些东西并不重要。”
“我母亲没有让你来还这份恩。”
林蕴冷声地说着，“我选择用林府来了结你和我母亲之间的缘分，是因为你有三分像我的侄女。要不是因为某些事情，我母亲不能把侄女待在身边养大，也不会在看见你跟她有三分像时选择出手相助。从你的身上她看见了我侄女的影子，也算是解了那份思念之苦，这也是愿意以林府为代价了结你们关系的原因。”
这件事情来说吃亏的还是林清河。
因为林蘅的目的一开始就不单纯。她愿意救下林清河，还为林清河赐名，就是想要从她的身上看见千仞雪的影子。
之所以叫林清河，是因为千仞雪伪装成天斗帝国太子雪清河。不叫林仞雪，是因为在林蘅的心中没有人可以用跟她孙女一模一样的名字。
从这一点来说，林清河并不欠林蘅和林蕴，她没有必要再奉献出自己的一生。
就是因为知道林蘅的做法，林蕴才决定放林清河自由。
这对林蘅来说是解了心中的思念之苦，可对林清河来说就是一种残忍。
视为救命恩人的人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，不是因为她表现好，更不是她忠心耿耿，而是她的容貌跟另外一个人有几分像，以此来思念那人。
“……”
林清河没有吱声，而是低下头，她的神情隐藏在发丝之下。
“你现在选择自由，我可以用林府来了结你们之间的关系。这件事情是我母亲做的不地道，我才愿意给你补偿。”
林蕴看她低下头便认为她开始犹豫了，就趁热打铁起来。
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。
处理这事已经够让林蕴头疼了。
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还会坑自己一把。
“清河不愿。”
林清河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，然后跪倒在林蕴的面前，大声地说着，“清河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。夫人的想法，清河是知道的。对于清河来说，夫人能从清河的身上找到那人影子，是清河的荣幸，这是清河能为夫人做的微不足道的事情。”
听到林蕴的那番话，林清河是有所犹豫，却还是坚定地选择跟随林蕴。
因为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。
一旦林蕴离开林府，她们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。用林府来了结这份关系，不就说明她打算抛下林府和过去，然后再也不回来了。
“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都知道，却选择了纵容……”
这下子就轮到林蕴不明白了。
没有人愿意成为别人的替代品啊。
林清河天赋还不错，没道理愿意成为别人的替身啊。
“回禀小姐，是的。清河知道。”
“清河是心甘情愿的，所以不存在夫人欠清河，反倒是清河欠夫人，这辈子都无法还完恩情。”
听着林清河的话语，林蕴想了想，缓缓道：“我接下来要走的路不适合你。”
“你待在林府，你还能有活下去的机会。若是执意跟在我的身旁，你必死无疑。”
这不是林蕴在威胁林清河，而是实话实说。林清河要是真跟在林蕴，那么等待林清河的就是死路一条。
这也是林蘅想让林蕴收下林清河，林蕴却选择把林府交给林清河的原因。
这是她和神界的矛盾，犯不着牵扯到别人。林清河到底是外人。
林蕴只把家人看成自己人。
“死亡并不可怕。要是我这么怕死，我对不起夫人。”
林清河缓缓地说着，坚定的神情在她的脸上出现。
“小姐，请您带清河走。无论未来如何，清河都不会怨。哪怕清河死了，清河只会怪自己弱小，跟小姐没有关系的。”
“求您了，小姐。”
“带清河一块。”
听着她那凄惨的声音，林蕴没有接话。她不是一个心软的人，也不是一个愿意让人去死的人。
林清河没有做错什么，她没有必要带林清河去死。
这是她和神界的矛盾，是人类无法插手的。
林清河就算天赋不错可本质上还是一个人类。带一个实力一般的人一块战斗，不就是在增添自己的难度嘛！
林蕴沉声道：“不行。”
“你要么离开林府，断绝这份关系。要么收下林府，了结这份缘分。无论如何，我是不会带你离开的。”
林蕴的心比冰还要冷，她并不在乎林清河的这番话。
她不能心软，因为心软就会让林清河白白死去。
与其死去，不如放林清河自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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