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马多尔的一个同伴回到了公司里,蓝斯正在和其他人聊着天,但只见到他一个人回来时,所有人都停了下来。
“我们在那个房间里发现了滴落的枪油。”
“房间里没有人,我们已经守住了前后入口,人很大概率还在房子里!”
“我们得封锁整个公寓楼,才能把这个人找出来!”
枪油这个东西,只有在做枪械维护的时候才会使用,蓝斯的太阳穴隐隐刺痛。
他点了一下头,看向埃尔文,“找些人来,带上武器。”
至于蓝斯?
他肯定不会去冒险!
这里是帝国区,埃尔文只是拿着哨子出去吹了一会,不到六七分钟,就有四五十号人从周围跑了过来。
埃尔文简单的分配了一下任务之后,把其中一部分人的指挥权交给了马多尔。
此时,三楼最东侧的房间里,老杀手站在窗户的边缘朝着外面看过去。
下面有一个垃圾箱,垃圾箱大约有一米五高,铁壳子。
有些默片喜剧电影中不止一次借助了垃圾箱这个特殊的道具,实现了剧情中演员如何从包围圈逃走的方法,但从真实的角度来说,这不现实。
因为你不知道下面的那些看起来松软的生活垃圾中,有没有能伤害到你的东西。
比如说一根生了锈的,都是钉子的木头?
又或者有一些木纤,或者里面有一些玻璃,甚至是一些鱼刺,骨头,一些坚硬的碎片。
这些东西都会在人重重落下去的时候,对人造成致命伤!
所以老人看中的是垃圾箱本身,它中空的设计和铁皮壳子能让他们跳下去后减少最多的缓冲力,而且里面填满了垃圾。
当铁皮壳和垃圾开始接触时,冲击力也能被分散掉。
但现在的问题是,巷子里有人。
从这里跳下去,至少会被三四个人看见,很麻烦。
他的孙子平静的看着他,祖孙两人对视了一会,老杀手,已经意识到,这次他很大概率走不掉了。
“他身边有很专业的人,不是我们同行,就是杀手,很快我们就能看到他们。”
“导致了这次失败的其中一个原因,就是我们对蓝斯身边的人不太了解,我太大意了。”
“我以为在那个位置打开窗户不会有人注意到,我也不该去盯着他们看,他们太敏感了。”
“下一次,你刺杀他的时候,一定要记住这一点,不要在不准备动手的时候,暴露你的意图。”
“这栋公寓已经没有了继续使用的价值,蓝斯后续的进出肯定会从正门走,我们看不到那。”
“他们可能会对周围近期的租户都筛选一遍,告诉那位先生,暂时等上一段时间。”
“我们需要他重新放松警惕,另外你也需要把伤养好。”
小杀手一言不发,只是很自然的把老杀手所说的每一句话,都记在心里。
他知道,这一次老杀手完蛋了,他死定了。
他没有愚蠢的让他的爷爷尝试突围,那不仅会死得更快,也会把他暴露。
老杀手教导过他很多次,在一些危险的时刻,选择正确,往往比乱来更重要!
同时也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,情绪和眼神是最容易出卖自己的。
小时候,为了让他能够管理好自己的情绪,他的爷爷会让他喂养很多小动物,然后当着他的面,把这些小动物杀掉,最后还要吃掉。
他要让小杀手明白,作为杀手,任何多余的情绪都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。
就像现在,两人都知道老杀手这次必须死,但谁都没有露出什么其他的表情,都保持着面瘫一样的情绪控制。
老杀手取出了三个手枪弹匣,把它们放在床上一字排开,检查了每一个弹匣和手枪是否能够正常运作之后,他让他的孙子站好。
然后快速的拿起手枪对着他开了几枪!
他用的是很小口径的子弹,这种子弹经常用于近距离的刺杀,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声音,子弹击中了小杀手,看起来伤口有些吓人,但都没有致命伤。
甚至是不用管多久,他的血都不会怎么流淌出来!
当然,痛苦肯定是痛苦的,他慢慢的躺在地上,被老杀手拖到了卫生间里,然后绑住了手脚。
两人最后对视了片刻,也许是意识到这是他们最后的一面,小杀手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情绪上的变化。
老杀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,“注意自己的情绪。”
他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卫生间,然后开始整理剩下的东西。
他把弹匣放在了顺手的地方,然后拆开了防水布,将步枪拿出来。
步枪也可以用作于战斗,只是它的操作性肯定不如那种手枪好用,但最前面的几枪,绝对会给门外的人一个惊喜!
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,还为自己倒了一杯水,桌子上有一个应季的水果,还有几片高热量的甜饼干。
他慢慢的咀嚼着,甚至已经能够听到了走廊里的脚步声。
他不紧不慢的将饼干碎用手指按住,好黏在指腹上,最后一同吃进嘴里。
他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双手,感受着那些人已经站在了门外,他缓慢的端起步枪,让枪托更好的顶在自己的肩膀上。
拉动枪栓,准备射击!
当敲门声响起的那一瞬间,就仿佛是裁判手中的发令枪被打响,他在枪响的瞬间就完成了一次拉栓动作,然后第二枪!
门外正敲门的倒霉蛋被一枪打在了胸口,整栋楼的人听到枪声的瞬间就围了过来。
马多尔看着呼吸急促,正在呕血的同伴,眼里流露出了悲伤的神色。
从战场上下来的他,有时候比那些医生更懂判断!
活不了了!
中了枪伤的人用力攥着他的手腕,面色狰狞的瞪着他。
马多尔感受着手腕被攥得生疼的力量,他知道自己这个老伙计的意思,他掏出枪,但被另外一个老战友拦住了。
他还没有来得及抬头,那名老战友就提前开了枪。
子弹击穿了受伤战友的脑袋,走廊里的人都震惊又沉默的看着这一切,马多尔感觉这后晚上的力量一瞬间消失了,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轻松!
房间里开了几枪后,枪声就停了下来,所有人都看着这扇被开了三个洞的木门。
马多尔缓缓的把战友放下来,他知道,让战友在痛苦中被绝望折磨几十秒才死去,不如给他一个痛快的。
而这,也是他战友所希望的。
他站起来,走到门侧,让人弄来了一个消防斧,对着门把手就用力的挥舞起来。
首先要破门,然后才能对付那个混蛋!
门把手并没有坚持多久就在一次巨大的砸击中掉在了地上,马多尔能够感觉到,里面的杀手正举着枪在障碍后对着大门的位置。
他的手按在门上,往里面一推,在推动的瞬间门板上就有木屑四射!
他用消防斧抵着门再次向里面一推,又接连响起了两声枪响。
三枪了,还有两枪(已经换过子弹)。
洞开的大门居然被一把枪两颗子弹压制得没有人敢朝着里面看,或许这就是老杀手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!
不再是躲在阴暗处的杀手,而是正面的战士!
他的心跳甚至都没有多大的变化,平静的注视着洞开的大门,他的步枪里虽然只剩下两颗子弹,但他可以保证,如果他们不付出代价,绝对没办法进来。
似乎,一切都僵持住了。
马多尔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兄弟,突然让人搭把手,让人把他抱了起来。
虽然这么做对他的尸体有点亵渎的意思,但是马多尔相信,他愿意亲手报仇!
当尸体出现在房门口的那一刻,高度紧绷的神经让老杀手直接连开了两枪,也就是这两枪开完,他毫不犹豫的丢掉手中的步枪,拿出了放在手边的手枪,并且开了两枪。
当他发现那只是一具尸体时候,他们已经开始反击!
一瞬间子弹飞得到处都是!房间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在“跳舞”,不桌子不断的移位,画框被打的稀巴烂然后掉下来,弹簧床被打的裂开了很多的口子!
老杀手也中了一枪,在肋下。
可能是一枚跳弹,他能感觉到湿热的鲜血正在从他的身体里流淌出来,但他的呼吸,心跳,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。
他不断的寻找机会开枪,他只想要带走更多的人!
当他的手枪打完最后一颗子弹时,马多尔一下子冲到了近前,老杀手已经来不及换弹匣了,他直接把手中的手枪丢向马多尔。
然后掏出了匕首扑了过去。
这么近的距离,那些人也不敢开枪,这肯定会误伤!
当他看清楚马多尔的时候,微微愣了一下。
就是这个人,不久之前和他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对视,就是那在他看来不经意的对视,直接暴露了他们!
两人扭打在了一起,好在其他人没有和蠢货一样一直在旁边围观,他们一下子就扑了上来,把老杀手按在了地上。
他身上,头上,都挨了很多拳打脚踢,但他一声都没有发。
等他被抓起来的时候,已经奄奄一息了。
马多尔看到了他肋部的伤势,子弹射了进去,一如他对战友伤势的评估,他知道,这个老家伙没救了。
不是说这种伤势治疗不了,而是来不及治疗!
救护车过来,再把他送到医院去,这需要至少二三十分钟的时间。
他都撑不到救护车过来,更别说还要和救护车离开!
“搜查一下。”,马多尔他们开始搜查整个房间,不一会就有人在卫生间里大喊了一声“这里有人”。
已经萎靡不振的老杀手平静的注视着他们进入了卫生间,平静的看着他们把小杀手抬出来,眼神没有一丝的波动。
小杀手脸上的惊恐不似伪装,他有气无力的哼哼着,就好像哼了很久一样,哼的没了力气。
“应该是这里的住户。”
他们在床头那边发现了一个有年轻人相片的相框,在这一刻,他们就还原了事情的真相。
老杀手暴露之后就来到了这个房间里,他开枪打伤了这个年轻人,然后把他丢进了洗手间中。
直到这一刻。
“你运气真好!”,马多尔想起了自己的战友。
他观察了一下,虽然年轻人身上中了四枪,但只有一枪看起来像是致命伤。
不过他能撑到现在还没有死,就说明只是看起来像。
蓝斯不希望有无辜的人死亡,所以他们叫了救护车,等救护车来的时候,马多尔已经没有了气息。
他们把马多尔的东西收拾了一下,都带了回去。
激烈的枪声早就让蓝斯听到了,等他们带着一具尸体回来时,蓝斯叹了一口气。
老杀手也死了,蓝斯瞥了他的尸体一眼,“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查出这个人的身份信息,看看有没有机会挖出来,是谁请的他。”
他走到马多尔战友的尸体前,默哀了一会,“按照帮派的规矩抚恤,去通知他的家人呢。”
他们的家人都被蓝斯接了过来,本以为离开帝国可以逃避在战场上死亡的命运。
没想到跑了这么远,死神还是追上了他!
在他家人过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,蓝斯问道,“你说的这些都太惊险了,那个年轻人的运气会不会太好了?”
他看着马多尔,“你们说他有着惊人的射击能力,没有道理要对一个普通人手下留情。”
“而且开了四枪,却一处致命伤都没有,我觉得这是不是不太合理?”
马多尔愣了一下,一下子醒悟过来,杀手一直都有两个!
他一转身就朝着外面跑,其他人也跟着他,他们也醒悟了过来。
无论蓝斯说得有没有道理,他们都得去看看。
要辨别一个人是不是杀手,其实很容易!
特别是神枪手这种刺杀手段的杀手,他们必须通过大量的射击训练来维持或者提高自己的射击准度。
只要摸一摸那个年轻人的手,就知道他是不是杀手了!
而此时,年轻人忍着剧烈的疼痛睁开眼,救护车的车厢里只有一个男护士和男医生。
这个时期的救护车女护士是非常的少的,需要有电话要求他们才会派遣女护士,如果没有要求,只会派遣男护士。
医生和护士都主动走了过来,要求他重新躺下,不要乱来,然而就在下一秒,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拳刃,快速的切开了护士的喉咙,然后把拳刃插进了医生的喉咙里!
两个人抱着嗓子挣扎着,医生已经顾不上其他什么事情了,他正在想办法积极自由!
而护士,只能捂着脖子,躺在地上。
他的颈动脉被划开了,鲜血如同自来水龙头被打开那样哗哗的淌出来。
小杀手打开了后车门,他一边拽住用来固定病患身体的绑带,一边滑了下去。
当他被在地上拖行了十几米后,他一松手,整个人闷哼一声,在地上滚了几圈,停了下来。
然后在路人目瞪狗呆中,爬起来,很快消失在巷子里。
他需要取出弹头,消炎,然后休养一段时间。
七八分钟后,马多尔追上了救护车,但只看见了两具尸体,他骂了一句“法克”,却不知道从何找起。
在车边转了两圈后,才扫兴的回去。
回到事务所时,战友的家属已经来了,他们围绕着那具遗体在轻声的垂泣。
蓝斯看到马多尔回来,迎了上去,“人呢?”
他有些懊恼,“半路杀了医生和护士后跑了。”
“你还能记住他的样子吗?”,蓝斯问。
马多尔有些尴尬,“我没有仔细观察他的样子,这个我得问问别人才行。”
他此时也弄明白了蓝斯的意思,“我会让他们搞一个素描出来。”
蓝斯拍了拍他的胳膊,“先处理里面的事情吧。”
看到马多尔进来,这些家属的哭声又大了一些,他们围在马多尔的身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什么,蓝斯没有偷听。
无非就是哭诉一下,责怪马多尔没有照顾好他之类的。
不过最终,这些人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,因为蓝斯给的的确多!
等安抚好了死者家属后,马多尔找了一个会画画的,然后弄了一个素描出来。
蓝斯没有见过那个年轻人,但他知道,这个画肯定不太对,因为没有人会长得这么奇怪。
但有,总比没有好,他随后就让人把它送到了警察局,告诉布鲁分局长,他和救护车杀医案有关系。
不到一个小时,整个金港城就开始通缉这个家伙,蓝斯提供了五千块的悬赏金。
虽然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他,但好消息是,他的伤短时间里好不了。
大家都有些沉默,前段时间才死了几个,今天又死了一个,虽然大家的关系有亲疏远近,但毕竟都是一个家族的。
哪怕他们并不认识,平时也只是打个招呼。
第二天,太阳照常升起,大家的情绪似乎在悲伤后缓和了一些。
他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,也没办法长时间的停下来悲伤,不过大家都变得更加小心了。
几乎所有的车子都装了钢板,蓝斯甚至让人去弄两辆小巴车来,改装成移动的装甲车,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。
年轻的杀手仿佛一瞬间销声匿迹了,再也没有了消息。
狼帮的酒吧也重新进行装修,不过很明显,就算它能开业,人也不会太多。
没有人会冒着被扫一梭子的风险,去那里喝酒。
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,时间也到了月底,巴尔兹投资银行的沃利客户经理,终于给蓝斯打来了电话。
“总裁这两天有时间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