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邓将军!”
眼睁睁看着其押送下去,将士们和百姓,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。
“陈将军!”
“归降不杀,这是你说过的,可……可千万不要伤了邓将军的性命啊!”
“对啊!”
“邓将军义薄云天,自从来到莱州后,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!”
“……”
“混账!都给我闭嘴!”
沙文龙不耐烦地骂道:“他死与不死,轮得到你们来议论?”
“崔从义,沙文龙!”
陈三石发号施令:“如今昭通已降,后方不再有后顾之忧,我命崔从义率虎贲大军前往绿岭山安营扎寨,阻拦绿岭山的庆国援军。沙文龙率领三千人,回到城外三十里的营寨中安置降卒,没有我的命令,不得进城!另外,世子曹樊携带二十余骑,火速返回永乐府跟孟大帅复命,其余人随本将军在城内待命!对了,把邓丰也给我留在城内。”
“遵命。”
崔从义不情不愿地领命离去。
“不让我进城?”
沙文龙心中暗骂,也不得不服从。
他和曹樊来到城门外,忽然间有些担忧地说道:“世子殿下,姓陈的如此安排,只给你二十余骑让伱返回永乐府,会不会是有所企图?”
听到如此说,曹樊心中一惊:“他会吗?”
“为什么不会?”
沙文龙压低声音,分析道:“他这样安排,分明是想把我们分开!”
“无妨!”
阴影中,一道人影缓缓走出。
裴天南躬身一礼:“世子殿下,我亲自陪你回永乐府复命。”
曹樊问道:“那城里的事情呢?”
“一口香炉而已。”
笑面虎裴天南笑眯眯地说道:“交给云霄子他们收集就好,至于其他的事情,依我看,昭通府是不好动了,另择他处吧!”
“如此最为稳妥。”
沙文龙赞同道:“那就如此吧!”
很快,各就各位。
崔从义率领虎贲军作为先头部队直奔绿岭山,沙文龙在城外看管降卒,不得命令无法入城,曹樊则是带领二十人前往永乐府。
陈三石亲眼看着。
在曹樊离去的队伍中,有着一道强大磅礴的气。
除了武圣裴天南以外,还能有谁?
包括那个姓冯的太监也跟在队伍里面。
也就是说,如今只剩下两名慈云观的道士,可能混进城内还没有走。
根据记忆。
这两名老道,一强一弱,一个是通脉境界,身上有香火法门傍身,紫色玄气的程度一般,另一个化劲境界,身上香火玄气很稀薄。
陈三石如今已经是通脉功法精通,再加上剑气术精通,对付此二人不在话下。
安置好城内军伍后。
癞子头悄然出现,直奔着昭通府的送子观音庙而去。
……
永乐府。
唐王李恭披挂上阵,城内两万铁骑整装待发。
另外,更有三万余兵卒准备就绪。
战鼓震天动地,喊杀声此起彼伏。
副将匆匆赶来:“王爷!太好了,城外的孟去疾他们,已经开始准备撤退,连许多攻城器械、粮草都不要了!”
“好!再探再报!只要他们一撤退,我等立即以雷霆之势出城追击!”
李恭高高举起手中将军剑,刚要下令,就有一只黑鹰盘旋着落在他的手臂上。
“这……”
“是邓丰送回来的消息?他这个时候送信,有什么要紧的事情?”
他拆开信笺。
里面是几行十分潦草的字迹,匆忙到来不及用笔墨,而是用血写下来的。
“邓丰无能,昭通府城恐要失守,邓某唯有以死谢罪,请王爷小心行事。”
失守?
看完内容,李恭耳鸣不止,仿佛有一只毒蜂钻进脑海当中,他神色阴晴不定:“失守?邓丰在跟本王说什么胡话,昨天不是还好好的,一夜之间,昭通府会被攻破?”
“什么?”
副将愕然:“王爷,这、这怎么可能呢?短短一夜,除非是城墙塌了……”
“或者!”
李恭眼皮跳动:“他降了!”
“这就更不可能了!”
副将拿着血书:“要是降了的话,邓丰又何必说他要以死谢罪呢!”
“报——”
“王爷!”
“其余各府传来情报!”
“昨天夜里,昭通府城内大乱,邓将军心有余而力不足,最后难以平息动乱,被……陈三石生擒,如今就关押在军中!”
“八府还说,到底还有没有援军,没有的话……他们也准备降了。”
“他们敢跟本王这么说话?混账东西!”
李恭难以控制情绪,几乎咆哮起来:“主将未降,城内先乱,究竟是咱们高估邓丰的能力,还是姓陈的有什么妖孽法术!”
“王爷息怒!”
副将有些六神无主:“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?邓丰倒下,其余八府必定也会像之前二十七府一样望风而降,咱们可就成一座孤城了……”
“慌什么!陛下就要到了!”
李恭终究是一员大帅,迅速恢复理智做出判断:“而且,本王刚刚得到消息,南徐国的狗东西们,居然在没有经过同意的情况下,提前进入我大庆境内了。”
副将闻言满脸厌恶:“徐国的杂种们,真就像是见到血的鬣狗一样!”
“是啊,但是这样也有好处。”
李恭沉声:“他们会比预期抵达虎牢关的速度,要快许多!如今盛人虽然拿下莱州全境,但他们又没有翅膀,收拢兵马、集合、调遣,都需要时间!
“更别说,他们还需要先派一大部分人去绿岭山,留下来包围本王的人也不敢减少,最多,也就是派个几千人前往虎牢关。
“南徐,十万大军!
“几千人,守得住吗?
“算下来,优势仍旧在我们这一边,只不过给了盛人斡旋的机会罢了。
“传我的令下去,全军戒备,准备迎接盛人的猛攻。
“然后……
“想办法通知邓丰,让他火速自尽!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!
“一个玄象境界大圆满,再过两年就能突破武圣的人,被一个通脉境界的参将俘虏,他是怎么有脸活到现在的!”
“是!”
……
城外。
大盛军营。
“太子殿下亲临督战,再有半个月就要到了。”
孟去疾看着刚刚得到的消息,脸色有些难看:“偏偏这个时候,咱们要撤退……”
“是啊。”
詹台明说道:“这不是打了太子爷的脸吗……”
虎贲军大统帅范天发开口道:“孟帅,不然的话再坚持坚持?”
“坚持不住了!”
孟去疾指着舆图:“你们好好看看吧,再不撤退就真的来不及了,先撤回去再看情况,说不定还有机会再打回来!至于陛下那边的压力,有我一个人顶着就是!还是那句话,只有不败,才能伺机找到敌军的破绽!
“只是……
“算时间,沙文龙他们怎么还没有带着陈三石回来?我们可没有时间等了!”
“报——”
“大帅,世子殿下领着二十余骑回来了。”
“二十人?”
孟去疾冲出营帐。
“孟帅。”
曹樊下马打招呼。
“人呢?!”
孟去疾朝着后方张望:“其余人呢?”
“大帅,没有别人了。
曹樊答道:“昭通府……拿下了。”
“四面庆歌,活捉邓丰?!”
孟去疾、范天发包括詹台明听完以后,俱是面面相觑,邓丰不死的情况下,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攻下昭通府?实在是有些过于匪夷所思。
“好啊……”
在听完详细的解释以后,孟去疾忍不住勾起嘴角:“亏这小子想得出来!”
“呼~”
不远处,一直在做担保的房青云,也算是松了口气。
他再怎么相信师弟,终究不是自己亲临现场,对于局势的发展只是猜测而已,时间又越来越紧迫,不担忧是不可能的。
他忍不住感慨道:“这位邓将军真是了不得,完全是凭借着一己之力抗衡整个莱州的归降大势,差一点点,咱们就要前功尽弃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
范天发赞同道:“而且少了此人,对于接下来的局势,也有莫大的帮助!”
“可惜!”
詹台明惋惜道:“此人过于忠义,即便是遭到生擒,也必定不会为我大盛所有,按照规矩,七日之内生擒武将不降,且没有更大情报价值的情况下,就要直接斩首。”
“多亏房将军苦苦相劝!”
孟去疾感慨道:“否则的话,险些误了大事。”
“情况仍旧不容乐观!”
房青云把大家拉回正题:“后续如何安排,还需要好好规划。”
“对!”
孟去疾单手抓起轮椅,直接把儒生连人带轮椅凌空抬起,飞快地冲进中军大帐的舆图前:“房将军,咱们目前的主要任务有两个。
“其一,是想尽一切办法,吃掉永乐府里的李恭。
“其二,是阻挡绿岭山的大军!
“根据我知道的,庆国武圣如今所剩不多,他们也需要坐镇自己边境的敌人,调不出多余人手来,所以庆国皇帝才御驾亲征。
“除了崔从义,范将军也必须要尽快赶去绿岭山才行!
“咱们这里,还需要等待太子殿下的援兵,然后再猛攻永乐府,但问题是……
“虎牢关怎么办?
“南徐国十万大军,很有可能在近期就会抵达,如何应对?
“镇南王在南边牵制住他们的两名武圣,外加一半的精锐,根据情报,如今这是十万大军的统领,是南徐的两名玄象境界王爷。
“可咱们得玄象也不够用,而且由于之前全力攻城,在虎牢关内几乎没有设防。
“如今算下来,最快速度能赶到虎牢关的,好像只有陈将军的三千玄甲军,其余的大军集合后再分调过去,至少也要三个月以后
“这仗,还是很难打。”
“难打,也要打。”
房青云拿着笛子,指着虎牢关的位置:“此关,乃天下排名前四的险关,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,再加上十万大军,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近两年操练起来的新兵,三千玄甲,未必就不能守不住三个月。”
“这会有很大的风险。”
“风险越大,回报才会越大。”
“我的意见,是放弃虎牢关,以昭通府城为节点,和敌军形成割据。”
“这样的话,这仗至少要再打两年,这两年下来,要消耗多少粮草,国库多少银两?反之,虎牢关只要能坚守三个月,这三个月期间,吃掉李恭部,绿岭山的庆国皇帝自然会撤退,南徐国也不得不放弃,所以,守虎牢关,仍旧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“万一守不住三个月呢?房将军,你敢和我保证,真的能守住虎牢关吗?”
这一次,房青云不敢再打包票:“坚守不住,五成吧。”
“这就对了!”
孟去疾说道:“五成概率,即便是喜欢出奇兵的房将军,也会觉得太低了吧?”
“孟帅,事关重大,不是你我二人能决定的,不如这样吧。”
房青云说道:“分别询问陛下、殿下的意见,最后让陛下来决定,是割据持久打下去,还是冒险守虎牢关,尝试着尽快吃掉永乐府,就能逼退敌军,收复三州。”
“好!”
孟去疾没有拒绝:“殿下离我们不远,陛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昆仑山感悟大道,距离边境也不像京城那么遥远,如果用太子殿下的神鹰的话,速度还会更快,时间上来得及,就这么办!”
……
潼南府。
太子住处。
年过六旬的太子殿下,正在和一名黑衣僧人对弈。
期间,有太监端着膳食上来,轻轻摆在棋盘边上。
堂堂太子殿下,监国储君,平日里的伙食却是极为简朴,只有两碟青菜,外加一碗米饭。
“这么多年,殿下还是如此简朴。”
僧人拨弄着佛珠,缓缓落下一子:“吃得比贫僧这个出家人,还要清淡得多。”
“本宫不节省一些,怎么能做好表率,让百官和本宫的儿子也跟着节省,大家都不省,如今这打仗的银子,从哪里来?”
太子爷拿起筷子,把碗里一半的米饭都拨给对方,然后才开始吃饭。
黑衣僧人眼神复杂地说道:“几年不见,殿下如今,竟是连一碗饭都吃不完了?”
“年纪大了,咳咳……”
太子爷把脸扭到一边咳嗽几声,用手绢擦过后,才继续说道:“不打紧,咱们继续,一边吃饭,一边下棋,什么都不耽误。”
“唉,殿下监国以来日夜操劳,实属是把身子骨累坏了。”
黑衣僧人拿起白子,轻轻落在棋盘上。
“殿下!”
“神鹰急报!”
“念吧。”
太子爷一边观察着棋局,一边小口往嘴里送饭。
“是!”
侍从打开折子,逐字逐句地朗读。
随着详细内容浮出水面,太子爷和黑衣僧人的神情也跟着不断变化,一时间甚至忘记继续面前的棋局,听得有些入神。
“奇才,陈三石实乃是天降之帅才!”
太子爷的欣赏之意,溢于言表:“从当初生擒宇文皇子到现在的四面庆歌,一桩桩一件件,哪一个不是亘古未有之奇功?本宫断定,这些词语会流传千秋万代,比我,比父皇,都要存在的更久。”
“殿下何出此言?”
僧人轻轻落子:“有贫僧在,殿下也未必不能千秋万代。”
“老姚啊。”
太子爷放下筷子,叹息道:“本宫从来没有跟父皇一样,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之路,我只是想做好这一世之功。连年征伐,战乱不断,贪官污吏横行,武馆宗门欺凌百姓,这天下,该整治了!可是没办法再往上走一步,本宫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”
黑衣僧人问道:“所以,殿下认为,接下来是守虎牢、据莱州,亦或者是大祭之后,直接撤回边境,另择他日?”
“割据起来,至少打上两年之久,国库里的银子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,这四十年,好不容易才攒下这些家底,真要是打上个两三年的时间,恐怕十年都缓不过来,更别说后续还要应对北边的蛮族。撤走的话,下次机会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。”
太子爷下定决断道:“坚守虎牢关,值得一试,能不能守得住,暂且不提,本宫只想问一句,成功收复三州之后,在紫薇山上,有多大的胜算?”
“在京城,赢不了。”
黑衣僧人盘算道:“但是在紫薇山上,我们也只有七成胜算,并不能保证必胜,殿下可以仔细考虑考虑,现在反悔,来得及。”
聊到这里。
太子爷没有再说话,而是看着棋盘,沉默地吃起饭菜,一直到把小半碗米饭吃得干干净净,又拎起茶壶倒入碗中,把仅剩的一点儿油水混合着茶水统统喝进肚子。
他放下碗筷,缓缓拿起黑色棋子,再最后两秒的犹豫后,重重落下手中棋子,整个棋盘都跟着震颤:“既然要下棋,就下到底吧!”
……
昆仑山。
洞天福地。
这里本是一个天然山洞,多年前隆庆皇帝游山玩水时,曾在山洞内小憩,也就是在这座山洞里面,皇帝陛下梦到仙人。
此后。
隆庆皇帝就开始安排工匠,把山洞改造成一座隐蔽于山体之中的行宫,并且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。
“陛下!”
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,拿着奏章匆匆而来:“东境的战报。”
隆庆皇帝穿着一身看似朴素,实则用料极为讲究的道袍,在听到太监的话后仍旧盘膝闭目,没有给出任何反应。
黄鸿十分有默契地轻声念诵。
无非是重复虎牢关的事情。
结尾时,他总结道:“守虎牢关风险极大,但相对应的,收益也极高。目前,房将军、太子殿下,都赞同这个策略。殿下在折子的上的原话,是——‘儿臣愿亲临战阵,即便以身殉国,也要光复大盛江山,完成父皇在紫薇山封禅的夙愿’。”
听到这里,隆庆皇帝才终于轻笑两声:“朕的这个儿子,打小就孝顺。”
“陛下,那……”
黄鸿低声问道:“这一仗,怎么打?”
“就按照他们说的打。”
隆庆皇帝的声音古井无波:“你告诉他们,就算虎牢关失守,也要给朕不惜一切代价打下去,朕也不要什么伤亡数字,朕只要紫薇山。另外,孙象宗的下落有了吗?”
“回陛下的话,没有。”
黄鸿垂首道:“自从扩军之后,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。”
“那就把房青云也塞到虎牢关去。”
隆庆皇帝平静地说道:“朕就不信,这个房青云残废以后,手里就一点儿手段都不剩下,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,逼他拿出来用一用。”
“房青云去,的确合适,那陈三石还用跟着去吗?”
黄鸿小心翼翼地提醒道:“您之前不是说,陈三石有待成长,将来是用来做大事情的,要是折在虎牢关,岂不是太可惜了点?”
“紫薇山就是天大的事。”
隆庆皇帝不疾不徐地说道:“哪怕只拖两个月,也算是陈三石死得其所,朕自然会妥善安置他的家属,给他追封谥号。”
“奴婢明白,这就去安排。”
……
昭通府。
观音庙门前。
一男一女携手而来。
“老爷,非得现在来拜吗,兵荒马乱的……”
“你懂什么?庙里的大师说了,今天是个吉利日子,今天来拜,一准儿能怀上!再说了,仗都打完了,陈将军进城以后,与民秋毫无犯,以后都安宁了,你怕个什么?”“哦……”
“你快去吧,我在这里等你,记得一定要拜够三个时辰,要诚心!”
“……”
女子金莲款款,快速进入庙内。
“啧啧!”
癞子头悄然出现:“我说老小子,你也别拜菩萨了,不如拜拜我张癞子,比庙里的菩萨好用,一准让你娘子怀上!”
“嗯?”
富家翁打扮的中年男人看着腰间挎刀,相貌丑陋的江湖侠客,一时间没反应过来:“你这是啥意思?”
“啥意思?”
陈三石冷笑道:“意思就是我张癞子的家伙事,比和尚的家伙事好用!”
“啊?”
中年男人这才听出话外之意:“你、你的意思,怀上的孩子不是菩萨送的,是和尚的种子?师傅们德高望重,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。”
陈三石没有理睬,是纵身一跃,跳上不够高的围墙,进入寺庙之内。
中年男人看着对方消失后心里发慌,想要走正门也进去看看,结果被守门的和尚拦下,这让他更加没底,越来越觉得不对劲,最后壮着胆子搬来石头垫脚,也跟着翻墙进了院子。
在这深夜子时,偌大的寺庙一片漆黑寂静,唯有供奉着送子观音的大殿内,摇曳着昏黄的烛光,一名穿着粉色衣裙的年轻妇人跪在蒲团上,虔诚地上香祭拜。
“嗡隆——”
就在她默默许愿的时候,菩萨像后面,忽然打开一扇密室大门,紧接着,一道又一道的身影从里面走出,最后足足有七八个人高马大的和尚把妇人团团围住。
时至此刻,女子哪里还不明白为啥观音庙里求子灵验。
她红着脸,站起身就想走。
结果被领头的大和尚一把抓住衣袖:“阿弥陀佛,夫人,你想去哪?”
“我、我要回家。”
“夫人,哪里走,你难道不想要孩子了吗?”
“不要了。”
“站住!夫人,你以为你还走得掉吗?”
“老老实实听话吧,我们八个人给你开光施法,回去以后保准怀上!”
“啊——”
“老子跟你们拼了!”
中年男人亲眼目睹这一幕,登时怒不可遏,赤手空拳就冲了上去。
“嗯?!”
“淫僧,淫僧!”
“施主,你可不要血口喷人,我等只是准备给夫人开光而已!”
“砰——”
为首和尚,抬腿一脚就想要朝着男人踹去,可才抬起腿,就有道寒芒闪过,他只觉得腿上一凉,再看时,就少了半截,继而便是喷涌而出的鲜血。
“啊!!”
他哀嚎着倒在地上,抱着断腿挣扎起来。
“呲呲呲!”
陈三石手中的禾苗长刀不断挥舞,刀光连成一片,宛如一朵绽放的莲,不出几个呼吸,脚下就变成了一片血泊,八名香火神教教徒,尽数咽气。
“杀人了!”
中年男人带着妇人,惊慌失措地逃窜。
陈三石没有急着取出玄珠,因为他知道面前香中的香火已经被取走,之所以来这里,就是为了引蛇出洞,赚一把大的。
“阁下就是张癞子,张大侠吧!”
果然,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。
云霄子和凌虚子一前一后,来到大殿之内。
“正是在下!”
陈三石控制着说话语调和行事风格,保证和自己本人完全不同。
“张大侠!”
云霄子眯起眼睛,警惕地说道:“我们香火神教,与你无冤无仇,你为何要屡次三番抢我香火,杀我门徒!”
“你们香火神教,窃取神灵香火,坑害百姓,人人得而诛之!”
陈三石骂道:“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们是受太子指使的!”
“啊?
云霄子骇然大惊:“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!”
“天底下,就没有我癞子头不知道的事情!”
陈三石面上不动声色,心里思索起来。
他随口一诈,这两人就招了。
还真是太子所为。
今日之所以来这一出,一方面是因为还差些香火,就能够把剑气术修炼到下一个阶段,另一方面,则是确实想知道太子他们在搞什么鬼。
毕竟这里可是战场,要确保没有人在后面捣乱。
“这……”
云霄子脸色不停变幻,本打算杀人灭口,但是联想到对方吸收香火的速度之快,说明造诣深的可怕,最后还是没敢轻举妄动。
他试探性地问道:“张大侠,何苦呢,难道你非要和我们,和殿下过不去吗!你有一身本领,不如加入我们,事成之后,也是个从龙之功!”
从龙之功?
陈三石好像无意间得知什么不得了的事情。
香火神教是太子的人。
然后又说有从龙之功。
太子……
要造反,弑父?
他保持着平静的面色:“笑话!我乃求仙之人,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!”
“张大侠,先别急着拒绝!”
云霄子说道:“不如这样,你且等贫道回去跟殿下禀告一声,,阁下如此高人,殿下必定欣赏有加,到时候开出的条件,阁下未必会拒绝。”
陈三石不答话,做出要动手的姿态。
“何至于此?!”
云霄子连连后退:“张大侠,不如这样,四个月后,你且在太湖府的山神庙跟我们会面!到时候看条件满不满意,再决定合作与否也不迟!”
“没错。”
凌虚子跟着说道:“阁下既然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,想必也不会对外泄露此事,剩下的,咱们到时候再慢慢商榷!”
太湖府。
陈三石日日夜夜都要看舆图,怎么会不知道在什么地方。
太湖府旁边,就是紫薇山!
也就是说。
太子如果要造反的话,会选择在紫薇山动手,也就是说,前提是收复三州之地以后。
原来。
寻仙楼给的消息是对的,香神教真的要在“京城”有大动作。
只不过这个京城指代的不是地名,而是人,是皇帝!
“为表达诚意……”
云霄子从怀中拿出一口袖珍香炉:“这些香火,就当做是送给张大侠的见面礼物,之前的事情,我们香火神教保证不追究,如何?”
“嘁!”
陈三石瞪眼道:“还不快滚!”
“快走!”
云霄子两人对视一眼,然后迅速撤退。
陈三石以观气术确认他们走远后,才打量起地上的香炉,这口袖珍香炉不足巴掌大小,但是紫气氤氲,香火充沛,底部同样留有血红的印记。
“这些香火,足够剑气术突破了。”
他拿出玄珠,把香火尽数吸收干净,然后把香炉随手丢掉。
上面有印记,拿着会被跟踪。
而且经过试验之后,香炉炼出来的灵禾效果,并不比玄铁炉鼎好,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用来炼丹的东西,留着也没什么用。
药膏,他现在也不缺。
今日这一趟,收获不小。
只是……
太子造反,为什么一定要选在紫薇山?
他稍加思索,也就理解了。
不管是逼宫还是造反,手里都要有足够的人用,而太子在京城内的势力,想必是比不过皇帝老儿的,即便是在京城周边,调动兵马的动静也太明显,容易遭到察觉。
但是紫薇山,刚刚合适!
战事结束后,皇帝必定会来封禅。
而三州战事刚刚结束,有兵马在此,再正常不过,再加上早早暗中赶来的裴天南等人,一切就合理了起来。
只是……
仗还没打完,太子就早早布局。
万一后续要是打输,或者没有收复三州之地呢?
这个“宫”,太子就不逼了?
罢了。
这些跟他都没有关系。
对于陈三石来说。
给他下毒,亲手打造出云州十日的老皇帝该死,拿活人祭祀的太子,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,谁当皇帝,没有区别。
唯一值得考虑的,是接下来,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,有没有可能从香火神教手里面诓骗到更多的好处。
而且看样子……
云霄子把他当成什么高手了。
当然,陈三石也不是纯粹在装。
他的观气术,能够判断出实力。
那个云霄子体内的香火玄气,甚至还没有自己浓郁,真打起来,无非是用剑气术杀之。
皇室,真是没有亲情!
陈三石略微感慨后,就离开大殿跳出寺庙,再次没入黑暗中。
闹得再大,也要先把眼前的仗打完才行。
好在确定,不会跟云州一样,皇帝亲自捅刀子,就能放开手脚施展了。
根据他的判断,东境的局势仍旧不容乐观。
大盛不论是兵马,还是高级将领,都有些不够用,纸面上大盛毫无疑问仍旧是最强的,可四面环敌,每个方向都需要兼顾,也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。
那个邓丰……
要是能归顺的话就好了,会对接下来的局面很有帮助。
而且陈三石仔细查过。
此人人品贵重,是当世少有的,不欺压百姓,同流合污的好官。
也正因为这样,他数年之前才从京城发配到边疆来。
人是好人,但这种人往往也骨头硬。
要不是早有准备,喊着崔从义和沙文龙一起进去,再晚一步就给他自杀成功,能不能说服归为己用,也只能试试看。
实在不行的话,那就该怎么样还怎么样。
战场上,不能是友,只能为敌。
回到安排给自己的住处后,陈三石没有声张,而是抓紧时间,修炼一夜的剑气术。
【术法:剑气术(精通)】
【进度:855/1000】
直到次日天亮,他才开口道。
“夏琮!你去邓将军的卷宗,生平事迹,都给我调过来。”
“是!”
……
“邓将军,你降了吧,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。”
沙文龙手里拿着铁刺鞭,看着卸下铠甲,只剩下一身满是血污的内衬长袍的邓丰,不耐烦地说道:“规矩你知道的,高级将领看押起来太过麻烦,所以一般情况下,七日之内不降,就要斩首示众!”
邓丰不但浑身都是玄铁锁链,如今手脚更是都钉死十字木桩之上。
他紧闭双目,一言不发。
“邓丰!”
沙文龙呵斥道:“你一个败军之将,大盛朝廷连侯爵都许诺给你了,还有什么不知足的?好,老子算你骨头硬,你家人呢?!来人,把姓邓的家眷都给我押上来!”
很快,就有老老少少十几名家眷,两个儿子三个女儿,以及老母亲和妻妾被推搡着进入营帐当中。
邓丰充耳不闻。
“邓将军!”
沙文龙说道:“你一个人死就罢了,真的还要连累你的妻儿老小吗?”
这次。
邓丰终于睁开双眼,但他不是求饶,而是冷笑道:“快杀!把他们,连我一起都杀了!”
“你?!”
沙文龙一怔,万万没想到连这招都不管用。
“杀啊!”
邓丰竟然是催促起来:“他们活着的时候,受我福荫,如今我兵败,给我一起死也是理所应当!你怎么不杀!”
“好啊,老子就杀给你看!”
沙文龙最近憋了一肚子火,正愁没地方发泄,欲要动手时,一袭白袍的年轻人走进营帐。
“沙文龙,差不多行了。”
“陈三、陈将军。”
沙文龙强忍着不直呼其名:“邓丰死活不降,直接杀了吧!”
“你出去吧,把邓将军的家眷好生安置。”
陈三石下令道:“要是有一个人,尤其是女眷,受到半分侮辱,我上折子,斩你全家!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沙文龙隐忍着,领着邓家家眷离去。
陈三石又下令,让夏琮等人隔绝营帐两百步,两百步内,不允许有人。
“姓陈的。”
邓丰讥笑道:“你以为安置我家眷,就能收买我?”
“不,没准备靠着这个收买你,只是我知道杀了没用,就先留着,等到七日之后跟你一起杀,算是出于对你的尊重。”
陈三石说着,在帐内的椅子上坐下,翻看着几册卷宗,没有再急着说话。
反而是邓丰有些憋不住,他不甘心地说道:“陈三石!我只输给你半个时辰!天亮之后,你们是准备撤退的,对不对?也就是说,再有半个时辰,城内不乱,你就输了!”
“嗯,你说的都对。”
陈三石停顿了下,“但是这半个时辰,是天堑,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,你是不可能赢的。”
这次战事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信心,但确实掌握了一种属于兵法,而且是从先贤的事迹再加上大大小小这么多起战役中领悟出来的。
在当时的情况下,百姓和守军无非是求一条活路,活路既然有了,根本就没有继续守下去的意义。
也就是邓丰威望过高,不然的话第二天就开门了,连四面楚歌都用不上。
“罢了。”
邓丰懒得再争论:“成王败寇,动手杀了我吧,邓某绝对不做不忠不义之人。”
“忠义,好一个忠义。”
陈三石拿着卷宗,念道:“邓将军,我问你一句话,守城的目的是什么?”
“自然是保护百姓!”
“如今城破,百姓可有受伤?甚至城里面,有几个你以前碍于朝廷背景,没敢动的贪官酷吏,今天早上也被杀了,百姓一片叫好,这对于百姓来说,难道不是过的更好了吗?”
邓丰:“……”
“还是说,邓将军觉得非要继续打下去,再多死一些百姓,才叫做保护?”
“……”
邓丰改口道:“我是为报效朝廷!”
“哦?”
陈三石拿着卷宗:“庆历一百九十二年,邓将军那个时候才十六岁,初出茅庐,就写下过一首轰动文坛的诗。
“苦读圣贤立生民,往继绝学开太平。
“手提三尺青锋剑,扫尽天下腌臜物。
“那么我想问问,对于邓将军来说,是报效朝廷更重要,还是这个你曾经立下的宏愿更加重要?”
邓丰皱起眉头:“这矛盾吗?”
“矛盾,当然矛盾!”
陈三石说道:“据我所知,庆国贪官污吏横行,税收年年叠加,百姓苦不堪言,每年叛乱起码也要十几起,在这种腐朽已深,积重难返的朝廷继续待下去,邓将军觉得,可能做到所谓的万世太平吗?甚至……连为生民立命立命,扫尽天下腌臜物都做不到吧?否则的话,城里的几个官员,也不用等到我来杀了。
“如此以来,报效朝廷,和天下太平,难道不矛盾吗?
“将军继续留在庆国,不是在破坏自己的宏愿?
“还是说……”
他顿了下,接着声音陡然提高:“邓将军只不过是一个贪慕虚荣,虚伪伪善之徒!所做的一切,只不过是为保住所谓‘六世忠烈’的名头!”
“你放屁!”
一直像是死狗一样的邓丰,终于被刺激到神经,他破口大骂:“你凭什么这么说我!”
“难道不是吗?”
陈三石站起身:“假如,昭通府城真的因为邓将军的忠勇无敌守下来了,那么,城里那位家族背景深厚,算得上是庆国皇亲国戚的知府少爷,岂不是可以继续祸害百姓,强抢民女,你就算上再多的折子,又有什么用呢?最多也就是罢官罚俸,大不了他们换个地方,继续做以前的事情,不会受到任何影响。
“这些受害的百姓,可不可以认为是邓将军守城导致的?
“所以,报效庆国朝廷和开万世太平,难道不矛盾吗?
“只要邓将军继续作为庆国之将,就算再有一千年,也实现不了这个愿望吧?”
“可笑,可笑!”
邓丰找到破绽,开始疯狂地反击:“你说这么多没用的废话,还不是想让我投降?庆国是贪官污吏络绎不绝,百姓苦不堪言,但是你们盛国呢?云州十日,连我都看出来不对劲!那可是将近百万的百姓!要说烂,你们盛国更烂!”
“邓将军!”
陈三石一字一顿:“我说过,我效忠大盛,或者自诩大盛忠烈之类的话吗?”
“轰隆!”
这一句话。
好似晴天霹雳般,在邓丰的脑海中炸响。
“你、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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