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意正要说话,一阵笑声响起,尤氏满面热情走过来,寒暄着招呼人到堂中落座。
“凌夫人可是贵客。”尤氏让人奉了茶,“是来看外甥女的?”
“听说云舟纳妓为妾?”
言欢不是个兜圈子的,来了便开门见山。
这架势让尤氏有些招架不住,女人一愣怔,勉强挤出了笑,“是亲家母清音托凌夫人来的?”
明白对方是暗指自己插手家中事,言欢道:“我长姐和长姐夫在江南处理生意,不在京,自是由我这二姨母出面。”
“是,一家人,都一样。”尤氏点头笑着,看向儿媳,“知意同姨母提过此事?”
“没有。”
知意也询问,“二姨母怎么知道的?”
言欢幽怨地看着外甥女,“这么大事不跟家人说,你当不说我们就不知道吗。”
尤氏讪讪地抿了抿唇,端起茶盏饮了口,掩饰着尴尬。
“你姨丈是大理寺卿,有什么事瞒得过他。”
言欢瞟了眼尤氏,转回眸继续道:“教司坊归朝廷管辖,当中女子多是犯官家眷,属官奴,她们去留坊里都会报至管辖部门备案。”
“教司坊不是民间青楼有钱就能赎身,云舟托了不少关系,谁人不知他是我外甥女婿,官员都传遍了。”
尤氏面色惶然,手心都是汗。
言欢没那么好脾气,也不是一个会伪装情绪的人。
“就是寻常人家也不好纳妓入门,更何况侯府显贵,我来就是弄清楚,看看可是有人欺负我外甥女了。”
“这说的哪里话。”
尤氏陪着笑脸,“我是打心眼儿喜欢知意,把她作亲女儿疼,在这个家谁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放过。”
“至于纳妾一事。”
尤氏抬手指了下儿媳,甚是有底气,“是知意点头了的,孩子乐意得很。”
“照我本意是不想那女子进门的,同为人母,凌夫人也晓得,哪个母亲愿意孩子纳个风尘女进门,尤其咱们官宦人家,这对儿子前程家族名声损伤太大。”
“可奈何知意同意了。
”尤氏似是无奈,“她是少夫人,既然说了话我也不好反驳,否则是下孩子脸面损她威严,日后还如何立足府中,没办法,我也只能应下,要说知意也是贤德,这事要搁我,我绝不答应。”
知意摸了摸耳朵,无声叹了口气。
见姨母等着自己说话,于是道:“那女子怀了云舟孩子,云舟说他必要负责,任何人阻拦不得。”
尤氏笑容僵在脸上。
“怀孕了?”
言欢眉头紧皱,冷嘁一声,“我说嘛,都这样了我外甥女能不答应吗。”
“生米煮成熟饭,挺着肚子上门,这情况哪个妻子敢不应,否则让夫家血脉流落在外岂不背上骂名。”
“家丑,确实是家丑。”尤氏也叹息。
“也是云舟那孩子年轻不懂事,不过话又说回来,凌夫人也别怪我说话直,凡事有因才有果,这事儿也与知意有关。”
“都是妇人,又是自家人,我也就直说了。”
“新婚夜云舟喝多了酒,洞房急色了些,知意把丈夫当做流氓打了,也是那一巴掌伤了云舟心,他心情不快出府买醉,结果醉酒下和那女子有了男女之实。”
尤氏哀叹,“要么说夫妻间一旦有隔阂外人就容易趁虚而入,知意啊,吃一堑长一智,日后要跟丈夫多温存,你看你不给他的,他就去找别人。”
言欢好笑,“尤夫人意思是这妾室是我外甥女自己招来的,是她自己种下的恶果?她活该受着?”
“我可没有这个意思!”
尤氏赶紧解释,“我只是据实告知,凌夫人莫多想,说到底那晚也是事情赶到一起,既然过去了咱就不再论对错,日子总要往后看。”
言欢摇头笑的嘲讽,“贵公子哥儿去教司坊不稀奇,可能让云舟这么不顾身份名声赎人,那女子必非同寻常。”
“还不是有了身孕。”
尤氏也恼火,“云舟后来同我说过,发现怀孕后褚双双成日哭哭啼啼,要死要活的。”
“若将她弃之不顾真一尸两命,人们岂不指责云舟心狠,名声更难听。”
“没办法,这才把人带回来,虽说纳妓为妾不中听,但也算对自己骨肉负责,否则就算知意同意我也绝不让那女子踏进家一步。”
正说着话,陆云舟回来了。
男人刚迈步进房,还未上前尤氏便起身扑了过去。
“都是你干的好事!”
尤氏劈头指责,“纳妓为妾闹得沸沸扬扬,凌夫人都亲自上门问罪了,快去给凌夫人赔罪。”
陆云舟默了片刻,上前给言欢请了安。
“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,只是双双已怀了我孩子,我不能为了名声将血脉弃之不顾,二姨母恕罪。”
言欢冷眼瞟着面前人,“是啊,你要尽男人责任,最后受委屈的是我外甥女。”
看了眼妻子,陆云舟也惭愧,“是我让知意受了委屈,日后我会好好对她,补偿自己过失。”
“对,一定补偿!”
尤氏附和道:“到底他们是正头夫妻,褚双双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,哪能比得过正室嫡妻,为了个这种出身的小妾动怒不值当。”
外头传来一阵细碎脚步声,夹杂着女子抽泣。
几人闻声看去就见褚双双在外求见,仆从将她挡在门外,女人不敢冒进,直直跪下身。
“是妾身惹来的事,求两位夫人不要为难公子。”
陆云舟叹了口气,示意她回避,女子却不肯,哭哭啼啼跪在地上不起。
女人怀着身孕,下人不敢强行动手,就听她哭诉哀求。
“都是妾身的错,是妾身给公子带来麻烦,坏了侯府名声,求凌夫人不要怪公子,一切罪责双双来承担。”
女人泪流满面,“双双这就离开侯府,离侯府远远的,再也不打扰几位主子。”
陆云舟听得难受,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扶起,褚双双说什么也不肯,继续叩首哀求。
“几位夫人放心,双双这就离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