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一世，剑君便已登临极境。只差一步，便可跨越九重霄，破碎虚空而去。”
清晖真人似没注意韩退之的疑问。
满脸感叹道：“奈何、奈何，天高九重，道果混元。他连一转红尘仙都不是，未得道果，自然无法跨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。”
“最后。”
“幽冥十方一座上古真魔出世，剑君一剑飞仙，相隔万里诛杀魔首。幽冥十方震怒，三大上古真魔以三三炼神阵，困剑君于东海之上。”
“一场大战，天崩地裂。”
清晖真人没有说这一战的结果。
只是叹了口气，继续道：
“第二世，剑君红尘转世，是为红尘仙。获取前世记忆，剑心通明，自创玲珑心经。奈何红尘漫道，池浅水深。他悟不透，也没人能彻底悟透。”
“只得择一道而修，导致玲珑红尘心经并不完美。”
清晖真人悠悠道：“其实这世上本无完美之事，玲珑红尘心经对他人而言不完美，但对适合的人而言，便是完美。”
韩退之恍然。
便如冯雪君红尘情深，自创圣灵剑诀，弥补了不完美的玲珑红尘心经，反而在师兄弟几人中修为最高。
想到奋不顾身燃烧自我，最终剑折人亡的冯雪君。
韩退之不由目光一黯。
“第二世，剑君依旧战死幽冥。为了弥补自身之道，为了天下苍生……再度转世，红尘为仙，开始了属于第三世的故事。”
“这一世，他天生剑心通明、庚金剑身，资质超凡脱俗。”
“然而。”
清晖真人声音一顿，眉头蹙起。
“他已经不满足于一品金身之境。竟远赴域外，杀金身罗汉，得琉璃宝典，改编成了一部无上世尊琉璃剑骨，以图重塑根骨，成就无上。”
“最终。”
“大道未成，天上来敌。”
“那域外一尊古老神圣跨境而至，在我天南域边界隔着亿万里之遥，一指生生点碎了剑君的无敌剑体……”
什么！
韩退之心神震动。
他本以为剑君的剑道，已然天下无敌，斗战无双。
结果竟有人相隔亿万里，一指点碎剑君临近无上金身之体。
不！
那不是人，而是神圣！
传说中活了万年，生而知之的天生神圣！
“不过，那古老神圣也没讨得了好。硬是被剑君一剑斩落头颅，拖着一起轮回转世。”
清晖真人面带微笑：“这便是剑君波澜壮阔的第三世。”
“第四世。”
“他深感自身不足，励精图治，投身百家，竟又自创一门大五行混元剑经，意图以四世之力，凝聚混元道果，将他人九世之路一世走完！”
“这等宏图大志，实在让人惊叹。”
清晖真人轻轻一叹，“结果……他失败了。第一次失败，第一次失意……”
“师尊居然也会失败？”
韩退之茫然自语。
“但是，他其实也成功了。”清晖真人忽又神秘一笑。
目光灼灼看着韩退之，道：“那一世，他最喜寻幽探秘，结果意外陷入东海秘境，身死道消。我等本以为又要入红尘去接引……”
“结果你猜怎么着？”
“怎么了？”
韩退之瞪大眼睛，脑中浮现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。
“结果他竟以剑灵之身，从东海归来。人非人，剑非剑，灵性天成，是为剑灵。大五行混元剑经，真被他练成了！”
清晖真人哈哈大笑。
似想到当初的一幕，依旧拍案叫绝。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
韩退之脑中嗡嗡作响。
“修行大五行混元剑经之人，身死之后可以剑灵之身续存。那六师弟淳于意他……”
“然也。”
清晖真人笑容高深莫测，似提醒般地道：“你若将来有闲，可去那月泉水眼之下寻一寻，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！”
“谢掌教真人，谢掌教真人！弟子这就去！”
韩退之欣喜若狂。
朝清晖真人猛地行了一礼，便转身要走。
“哎，去哪呢！”
清晖真人无奈摇头，叫住冲动的韩退之，“你这孩子素来稳健，怎么一遇到同门的事，就这般没没心没肺呢？”
“现在那西北荒绝之地尽是邪魔，你独自一人如何去得？”
“我去请师尊！”
韩退之目光坚定。
哪怕此番打扰剑君闭关，会被严厉责罚，他也顾不得了。
“痴儿。”
清晖真人悠悠一叹，“各人有各人的缘法，你又怎知淳于意在月泉之下，不是一场奇遇？他若醒来，自会像你师尊当年一般归来。”
“若醒不来……”
韩退之浑身一震，默默无语。
相比修行两千余年，多次转世红尘为仙的掌教真人，他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。
如对方所说。
这一次还真强求不得。
半晌。
韩退之涩声道：“敢问掌教，我那五师妹冯雪君……”
“唉~~”
清晖真人低下头，深深叹了口气。
红尘漫漫，忘痴不忘。
韩退之是冯雪君的劫，冯雪君也是韩退之的劫。
两个的纠葛，实在让人唏嘘。
“我懂了。”
韩退之失魂落魄地低下头，死死握着手中的‘春蚕’剑。
冯雪君不是淳于意。
未曾修行大五行混元剑经，此刻……怕是早已轮回转世去了。
清晖真人眼神复杂，似藏有千言万语不能言说。
最终皆尽化作一叹。
“掌教，我没事的。还是说说师尊与那幽冥十方的事吧。”
韩退之抬起头，露出勉强的笑容。
“您还没告诉我，为何东临仙崖早有准备，为何……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。”
“第四世。”
“剑君最后还是失败了。”
清晖真人似听不懂韩退之埋怨的语气，只悠然道：“五行剑灵之身，超越一品，却终究仍是一品。是后天之灵，而非天生神圣，有着天生缺陷。”
“他倒在了九重天劫之下。”
“但最后，他还是窥见了天门之上的秘密。只一眼，剑君神色大变。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神情，哪怕幽冥十魔齐至，也未曾见他面色改变半分。”
“可那时……”
清晖真人微微摇头。
“最终天劫之下一切化作乌有，剑君再度轮回转世而去。”
“这一次。”
“他终于成就天生神圣之躯，一出世便天花乱坠，异象漫天。这一点与你那小师弟却有几分相似。”
“剑道至尊，五世而成。这第五世，他总算是成了。剑崖之巅，凝聚无上剑道金身，后又成无上法相，镇压四方，无敌东临。”
“杀入幽冥十方，连斩七大魔首，骇得幽冥十方三千年不敢入侵人间。”
“这一世。”
“据他自己所言，修的是太上忘情坐忘仙经。”
“只不过这一世剑君沉默寡言，性情大变。自三千年前诛杀幽冥七魔之后，便日夜坐于那坐忘峰之上。便是我，也只知他修得一个剑道之‘痴’，其余种种，一概不知。”
清晖真人的故事终于讲完。
韩退之却没有出声，默默等待对方的回复。
“你这孩子，性子里真有一股子犟气。”
清晖真人无奈摇头，轻叹一声：“你师尊当年给你取名‘退之’，也不知是对是错。你自己的事，步步退之。只要是师弟师妹的事，从来寸步不让。”
“你如此看着我，莫非是想让我出手帮你那小师弟？”
“我……”
韩退之张了张嘴，低头道：“我只想知道为什么。”
事到临头。
他反而不敢开口求掌教真人救治宋临。
酒仙李广源那等法相真仙都死于血脉之咒。
宋临虽有福缘在身，可救助的代价必然十分大。韩退之却是从未想过，东临仙崖是否有办法救治宋临。
“你啊你。”
清晖真人摇头道：“看似稳健豁达，实则比谁都痴。可这一次，贫道注定要让你失望了。”
“为何！”
韩退之猛地抬头，下意识拉高声音。
“因为——”
清晖真人一指天穹，“我与剑君，此时都出不了手。”
什么！
韩退之心头一震。
转身看向掌教大殿外的天空。
从这里可以清晰看到，整个东临仙崖万千光柱，似化作一座通达九天的绝世仙阵。与东临大地上的光柱息息相关，同气连枝。
韩退之知道。
这一次东临仙崖已经动用了所有底蕴。
那些光柱每一道都代表一个法相仙真，或拥有相同伟力的法宝、奇物，乃至在山中修行多年的异兽仙珍。
“为什么……会这样？”
韩退之一脸茫然。
“因为我们的敌人，不止来自地下。还有……天上。”清晖真人面色郑重，负手站在大殿前，遥望无尽天穹。
一股缥缈出尘，仿若天外真仙般的气息油然而生。
那气息没有给人任何压力。
韩退之心头却抑制不住，生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。
“天上之敌……”
韩退之喃喃自语。
原来。
在他看不到的地方，每个人都已经在拼尽全力，为守护这一方世界而战。
“人各有命，你小师弟自有其缘法。赤月老魔既然没能咒死他，便注定了这一场因果。”清晖真人背对着韩退之，语气忽然急促了几分。
“而你。”
“这一次做的很好，真的很好。接下来这东临大地，就交给你了……”
“掌教真人！”
韩退之一声惊呼。
这仿若交代遗言般的口气，直让他心头突突直跳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“去吧！”
“这一世的主角，是你，是你们……是我们每一个人。记得，千万保护好你的小师弟。哈哈哈哈，老朋友，你已经等我很久了吧！”
清晖真人张开双臂，爽朗大笑。
“清晖，来也！”
下一刻。
身形凭空消失在原地。
轰！
九天之上，雷鸣阵阵。
一道惊天剑光自剑崖玄峰升起。
“掌教真人，师尊！！！”韩退之惊恐大吼。
剑君迎敌天上，七子共赴幽泉。
一场属于天上的较量，开始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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