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与方大郎这等烂人扯上干系让我觉得恶心,和你这种伪君子纠缠不清,更让我觉得晦气。”

君鸿白身体发冷,指尖因为过于用力,甚至快要捏碎了。

“日后有人辱我名誉,沈家自会处理,还请你这个前夫消失得干净一些。”

沈青鸾缓步朝他走来,擦肩而过的一瞬,“最好比死了还干净。”

君鸿白整个人如坠冰窖。

方才听见林静姝和方大郎抹黑沈青鸾时,他先是愤怒,而后便生出了窃喜。

沈青鸾既然恨他,他便让沈青鸾看见他的好。

只要他真心悔改,水滴石穿的功夫,沈青鸾总有一日会回头。

可他没想到,沈青鸾只丢下了这样一句话:

“别痴心妄想了,我从来便是不会回头,若回头了,我便不是沈青鸾了。”

这样一句话,比以往沈青鸾讥讽、羞辱、喝骂过的话都要冷淡、温和许多。

却让君鸿白彻底死了心。

是了,日复一日的针锋相对之中,他早已明白了沈青鸾是什么样的人。

她比谁都善良,也比谁都决绝。

她永远向前看,永远向上走,永远想办法破局,唯一不会做的,就是后悔,走回头路……

肩膀沉沉地耷了下去。

就在她和君鸿白彻底错身而过之际,君鸿白忽然哀求道:

“我们总算是多年夫妻,你了结我,我也了结你,若要再嫁,我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?”

他转身,紧紧盯着沈青鸾的背影,“不算回头,就算我们重新开始。”

“要重新开始,何必选你。”

一个冷漠的,带着愤怒和杀气的声音自一侧响起。

君呈松一身武将官袍,右手握刀。

阳光自屋檐的缝隙之中洒落在他的胳膊上,鼓鼓的肌肉线条更加分明,仿佛雕塑般精美。

眼神锐利如鹰,盯得君鸿白头皮似被小钩子钩下一条条带血的皮肉一般生疼。

“二叔。”君鸿白气势弱了下来。

“您怎的在这?”

君呈松没搭理他,蓄着怒气踏步到沈青鸾身边。

宽阔的胸膛往她身边一站,像是要拥她入怀一般霸道暧昧。

两人站在一起,男子身材高大,肩宽体阔,宛如山岳般坚实。

女子则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,透出一股子清雅与高贵。

两人明明该毫无干系才对,可落在君鸿白眼中,硬生生有了一种奇妙的和谐。

君鸿白心中一阵没来由的心惊肉跳!

“二叔,您来得正好。”君鸿白鬼使神差道:

“我和青鸾的过往都是我的错,如今您在这刚好做个见证,只要她愿意原谅我,我发誓此生定将她视为唯一的珍宝,绝不辜负。”

“原谅你?”君呈松眉毛浓密而弯曲,这会像是两道锋利的剑,直指君鸿白面门。

“你算个什么东西?也配让青鸾记恨?不怕告诉你,日后青鸾要爱要恨都只会是我。”

一句话,震得巷子里几个人俱都是外焦里嫩!

“你胡说八道什么!”沈青鸾头一次神色有些崩开。

“二叔慎言!”君鸿白也飞快地喊出声。

两人默契的举动瞬间让君呈松黑了脸。

他不由分说地伸手抓起沈青鸾的手,他的手掌宽大,皮肤粗糙,满是刀枪磨砺的风霜。

沈青鸾奋力挣了挣,但在发怒的君呈松面前,她的力量显得有些微不足道。

因为君呈松抓得更紧了,眼神中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,紧紧盯着君鸿白。

“慎言的该是你,日后青鸾会是你的二婶,你那些什么珍宝什么辜负的蠢话都给老子收回去,不然老子打的你脑袋从屁眼里出来!”

君鸿白直直愣了好几息,才艰难地将这段话的意思消化完。

先是怔愣于君呈松要娶妻?

等他有了子嗣,镇远侯府的爵位可就彻底与他们大房无关了?

不不不,还有,他要娶的人,是沈青鸾?

想明白这一点,君鸿白大脑轰地一声就爆炸了!

“二叔,青鸾可是你的侄媳妇!你说这种话,简直有违纲常体统,你还有廉耻吗!”

头一次,他在君呈松面前忘记了惧怕,失声大骂。

君呈松眼泛凶光盯着他,仿佛在看一个死人。

“你和她已经合离,日后无论在什么场合,你们都没关系。”

话是这样说,可沈青鸾和君鸿白之间的过去,仍旧让他又妒又恨,恨不能把君鸿白大卸八块!

可这恨来的名不正言不顺,他甚至无法对任何人提起。

只能咬着牙,咬得牙根都快要碎了。

“所以,日后你若再敢来纠缠青鸾,我让你直着走过来,跪着爬出去。”

一字一顿,仿佛不是威胁,而是承诺。

君鸿白双腿微微颤抖,仿佛真的在承受着暴力的摧残,随时都有可能支撑不住而倒下。

孬种。

君呈松不屑地撇撇嘴。

转头看向沈青鸾时,全然换了张面孔。

“青鸾,若再有那不长眼的来纠缠你,只管派人来找我,我拧断那人的脖子。”

沈青鸾眉眼发冷,暗含恼怒:“那就请侯爷先找根绳子上吊,自己先死一死吧!”

君呈松脸上有一瞬间怔愣。

沈青鸾没给他反应的时间,瞪了他一眼便甩袖离开。

君呈松有心想厚颜追上去,却又忌惮背后虎视眈眈的君鸿白。

只愣了一瞬,沈青鸾便飞快地走了。

他暗暗懊恼了一瞬,又转过身。

这回,没有沈青鸾在一旁盯着,他骨子里的恶劣和残忍全都露了出来。

“君鸿白,你个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的孬种,青鸾能嫁给你三年,已经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了。

再想那些你不该想的,不如问问你自己,浑身上下你哪点比得过我,又有哪点配得上青鸾。”

君鸿白被骂得无地自容,恨不能当场挖条缝钻进去,又恨不得将君呈松的嘴撕个稀巴烂。

若他是男人,怎么能容忍别人觊觎他的妻子,那个人还是他二叔!

如此大逆不道之事,无论放在谁家都要掀起天翻地覆的闹剧。

可偏偏,他只能忍!

他撼动不了君呈松……

正如君呈松说要将大房分出去,而后大房就真的被分了出去,君氏族老一句屁话都不敢放。

他说要娶沈青鸾,哪怕是违背了祖宗伦常,谁又敢说个不字。

不,还是有人敢的。

君鸿白握着拳头,深吸了一口气:“青鸾不会答应的。”

君呈松脸上的狠色戛然而止,甚至变得有些滑稽。

君鸿白突然就心安了起来,“青鸾跟二叔不一样,二叔可以无视世俗流言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

青鸾却是自幼在沈家世家教养之下长大,她若是被二叔的权势和甜言蜜语哄住,肯这么顶着流言嫁给二叔,那她就不是沈青鸾了。”

说到最后,君鸿白唇畔含笑,透着笃定,仿佛又露出了以往的翩翩京都贵公子的模样。

难怪当初沈青鸾肯嫁给他,定然是被这副斯文败类的模样给骗了。

君呈松心口又气又妒,一把火烧得越来越旺,却无从反驳。

伸出食指隔空狠狠点了他一下,“走着瞧,喝喜酒的时候总不会缺你一杯。”

茶馆里头,方大郎和林静姝虽是灰溜溜地跑了,可风言风语终归是传了出去。

只不过话语中大多都是替沈青鸾惋惜的。

“沈家姑娘真真是可惜了,这样的品貌才华,如今连这种赖汉都敢肖想。”

“谁说不是呢,沈家嫡女,往日可是咱们看都看不到一眼的人物,所以说男怕入错行,女怕嫁错郎啊。”

“若不是嫁给前头那个窝囊废,毁了一辈子,也不至于如今受这个气。”

虽是惋惜的话语,可说多了,众人居然也觉得沈青鸾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高贵。

仿佛他们可以随意指点这个可怜的女人,她便和他们是一样的人了。

“若是我娶了她,定是不肯如此苛待,定要如珠如宝地护着才行。”

“哈哈哈,大家伙瞧瞧这人在说梦话了!沈家姑娘,再过八百辈子也不可能嫁给你。”

“怎么不可能!”那人不服,“我比方才那个男人可是强多了吧。”

一时间,茶馆里哄堂大笑。

不知是嘲笑那个不知轻重的男人,还是在嘲笑沈青鸾由高跌重。

“少在这痴心妄想了,以沈家的家世,哪怕是偏房庶女都能嫁个年轻有为的书生秀才,更不用说沈姑娘了,她父亲如今可是平步青云了。”

“这话不对,不是我看不起沈姑娘,可毕竟是嫁过一回的人了,除非是重新嫁回君家。

否则有前途的书生秀才怎么会娶二嫁女,日后进入朝堂有一个这样的妻子岂不是在同僚面前丢人了?”

众人沉默片刻,俱都觉得这人说的有道理。

在店门口门神般站了许久的陈宣,闻言却是拳头硬了。

可他却不知他的怒气从何而来。

只觉自己很是珍视,甚至无颜触碰的珍宝,成了众人眼里可以随意调笑的物件一般。

“都他娘的放屁。”

陈宣暗骂了一句,可究竟该如何去反驳这些人,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。

半晌,他捏着拳头,赌气往忠勤伯府去了。

一路冲到忠勤伯夫人的院子里,一屁股坐下后,“娘,你替我去沈家说亲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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