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没说错什么,确实跟我没什么关系,是我多管闲事了。”

萧穗子说的当然是气话,就好像多数女人一样,总喜欢说些反话。

但是陈灿不一样,他认为态度已经给出去了,他已经道歉了,萧穗子却还在阴阳怪气,这是没道理的。他又不傻,如何听不出萧穗子的口不对心。

他被王言揍了,乱发脾气,还是对一个女人,这是他不对。但是萧穗子没完没了,揪着不放,这就是萧穗子的不对了。

所以陈灿没再说话。

所以萧穗子也没再看他,沉默着灌了热水离开……

个人的一些小心思,与整体无碍。文工团热热闹闹的吃了早饭,又是准备收拾收拾继续出发,追上更前方的队伍进行慰问演出。

在出发之前,出来的文工团全体成员集结一处。

分队长苏蕙兰站在前面,大声的训话。主要就是总结昨天演出的问题,对优秀的提出表扬,同样也对个别同志提出批评。

“在这里,重点对林丁丁同志提出批评。”苏蕙兰说了这么一句,便是一声大喊,“林丁丁!”

“到!”

“出列!”

“是!”

林丁丁在歌舞队的前排,向前一步走,单独出列立正站定。

苏蕙兰瞥了一眼,大声说道:“昨晚的演出,第四个节目本该是林丁丁同志的独唱,但是因为林丁丁同志误场。对于同志们昨晚在事故时的表现,予以表扬,没有因为林丁丁一人的误场,而乱成一团,不慌不忙,没出错漏,完整的呈现了演出,慰问了拉练的战士们,没让战士们失望。

我们虽然是文工团,但更是军人,服从命令,做好自己的工作,这是本分。林丁丁同志无组织无纪律,导致我们的演出出现重大流程错误。虽然同志们应对得当,但不能否认林丁丁同志的过失。

林丁丁,你告诉我,当时你在哪里,为什么误场?”

林丁丁抿着嘴,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,她总不能说跟吴干事在那偷吃罐头,卿卿我我吧。

“报告!”

这时候,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,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。分队长也看了一眼,正是宣传摄影的吴干事,集合的时候,他就在那咔咔拍照了。

见不是自己手下的人,分队长转而看向了一边背着手的文工团政委宁山,后者对吴干事扬了扬头:“说!”

“是!”吴干事敬礼,他不属于文工团,而是政治部的宣传部门,跟宁山没有从属的上下级关系,但该尊重肯定要尊重。

他说道:“报告政委、分队长,昨天晚上是我找林丁丁同志做了采访,这才让她耽误了时间。”

苏蕙兰来回的瞥着吴干事和林丁丁,最后看着队伍的角落:“何小萍,昨天是你找到的林丁丁,是这样吗?”

何小萍眨着大眼睛,她终究应声:“是!”

这自然是没人相信的,在场的人都清楚林丁丁多招男人,也知道吴干事在追求林丁丁。分队长作为直接领导,对手下的人什么样也是清楚的。宁山作为政委,堪称老奸巨猾,年轻人的小心思,他一看就明白。更且何小萍并没有城府,她的为难都是写在脸上的。

宁山上前两步:“我们是文工团,我们的每一场演出,都是上战场。林丁丁同志无组织无纪律,以致于使我们的演出出现重大错误,回到团里以后,要做出深刻的书面检讨。”

“是!”林丁丁扯着嗓子,大声应是。

“同志们,这一次的任务……”

宁山也做了一些昨晚演出的总结,并对今后的演出提出了展望,对文工团的同志们提出要求与叮嘱。

结束了讲话,一天的行动也便开始。

文工团拔营启程,继续如同昨天一般。王言和刘峰两个,又是落在后边,帮着拆除舞台以及各种的设备,归拢各种道具,再一次的进行装车。

出发后,两人乘了一段车,追上了文工团演出的队伍,下车缀在队伍后边步行。

王言说道:“早上的时候我可是看见了,你对人家吴干事的目光可是相当不善啊。”

“我是文工团的,因为吴干事导致林丁丁误场,进一步导致我们的演出差一点儿出差错,这都是他的错误。”

“你就是嘴硬。”

“真不是啊,那同志们还都说你跟郝淑雯好呢,难道你们俩就好上了吗?”

“我不是背后论人是非,但咱们俩是好朋友,我得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是什么,免的你单相思,白白糟心受苦。昨天晚上演出的时候,我去后边躲着抽烟,就看到林丁丁跟吴干事一起。

吴干事应该是从后勤那边顺了盒罐头,他在那喂林丁丁吃呢,还亲了林丁丁一下。当时正好被寻过去的何小萍撞见了,你要是不信,可以去找她求证。”

“不可能!”

王言好笑的摇头:“你其实也信了,就是不愿意承认。林丁丁平日里多受男同志欢迎你又不是不知道,每天身边都围着一群人,早都挑花眼了。你觉得她会钟情你吗?

要是在外面也就罢了,咱们文工团里的能人可是真多啊。家庭一个比一个不简单,你是常在外面走的,什么情况你最清楚不过。这有关系的,和没关系的,那是两码事儿。有的人家一个月能吃好几顿肉,好几顿细粮,有的人家一年到头吃不上两顿。

都是人,换到林丁丁面前,你说她怎么想?你能给她修手表,可有人能给她买新手表。你给林丁丁煮挂面,人家吴干事就能给弄来罐头,说不定以后还有更牛的。换你是林丁丁,你怎么想?革命爱情也是看人的。”

刘峰连连摆手:“你别胡说啊,我们那就是纯净的革命友谊,跟谁都一样,可没你想的那样啊。”

“那就是我多嘴,反正你自己斟酌吧。”

王言笑呵呵的,没有再继续说下去,让刘峰听进去一点儿就行了。其实刘峰追求林丁丁也没什么,就是不要发生原本的那种事儿,给调出了文工团,又坏了名声,又失了前途。王言的目的在于避免以后发生的事,但那又不可控,所以便劝刘峰有点儿逼数,不要给自己找麻烦。

两人沉默着走,王言四处的看着风景,看着行军的部队,好一会儿没说话,刘峰的悲伤已经溢出来,淹到了王言的脚底。

似乎是想要缓解气氛的尴尬,刘峰问道:“你怎么想的?也没看你跟谁走的近啊,不是真惦记郝淑雯吧?”

“你怎么知道不是郝淑雯惦记我呢?”

刘峰乐了:“感觉你最近变化挺大的,你以前可不说大话。”

“以前是咱们俩没接触太多,你不了解我,我可从来不说大话。咱这叫自信,知道吧。教员有句残诗,说的相当好。自信人生二百年,会当水击三千里。我就在他老人家的指导下,往这个方向努力。”

王言大声的朗诵着这句诗,相当的豪迈洒脱,自有风采。

“我看好你。哎,对了,你那歌写的怎么样了?”

“词写好了,谱曲子呢。”

“什么歌啊,让我听听呗。”这时候,在他们二人身后响起一个女声。

“穗子啊,你怎么跑我们后边了?”刘峰问道。

正是扛着一杆红旗,腰上还拴了两个双面的腰鼓的萧穗子。

“掉队了。”见刘峰伸手接红旗,她随手递了过去,笑问,“刚才听你们俩说什么歌?唱两句我听听啊。”

“唱不了。”王言摇头。

“怎么唱不了?不待见我?”

刘峰笑道:“他逗你呢,穗子。是他自己写的歌,才写完了歌词,还没有曲子呢。”

“嗯?”萧穗子怀疑的看着王言,“你还会写歌呢?”

“看不起人了不是,我会的那可多着呢。”

“那你念两句词我听听。”

“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嘛,光听词有什么意思,干巴巴的。你现在就什么都不知道,等听了成品之后,那多惊喜啊。”王言笑呵呵的。

“还惊喜呢,不是惊吓就谢天谢地了。”

嘻嘻哈哈聊了两句,就看到了前方落后慢吞吞行走的林丁丁。

刘峰看了看笑吟吟的王言,还是把扛着的旗递给了王言,颠颠的跑了几步追上去。

“脚疼啊?”

“昨天起了那么多泡,今天实在是不行了。”林丁丁很委屈。

“那你搭个车不就好了。来,我先背你走一会儿,等车路过,你跟着车走。王言,穗子,你们俩先走吧。”刘峰不去看王言。

王言笑了笑,没有说什么,肩膀上扛着红旗,跟着萧穗子一起往前走去。

“也不知道林丁丁是怎么搞的,每次都起泡,细皮嫩肉的。昨天就是刘峰给她挑的泡,硬是背了一路。”萧穗子念叨着。

“正常,刘峰是标兵嘛,积极关心战友。”

“你信吗?”

“你才信呢。”

萧穗子哈哈笑起来:“那你说的不是废话吗。”

王言转而问道:“我看早上陈灿找你了,你没给他好脸色啊……”

“他跟我道歉了,不过我没原谅他,真是太过分了。他们欺负人,还打不过你,拿我出气?没有这样的。”

“你是明事理的,我还以为你得跟我发脾气呢,怪我动手打了你的如意情郎。”

“去你的,什么如意情郎,本来就没什么。我承认,确实对他有好感,可是他太让我失望了。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,刘峰多好的人呐,他们就那么心安理得?”萧穗子义愤填膺。

在先前哭泣思考之后,同陈灿谁也不搭理谁的这么两天,她显然又进行了更深入的思考,觉得或许跟陈灿还是不合适。她只要假想两人走到了一起,那么现在陈灿都给她发脾气,以后真结婚了,在外受了什么气,回到家里还不更加的过分?这种事儿,想一想就不寒而栗。

所以经过如此深重思考一番,她或许真的想明白了,但谁又知道呢,女人的心思最是说不清。

王言笑着摆手:“打住吧,不说了。再说连我也骂上了,我也是心安理得的一份子啊。”

“那你不是良心发现了吗。”

“我谢谢你了。不过咱们俩在这说说笑笑,影响可不太好,你看看,路过的同志们可都看咱们俩呢。”

“那后边刘峰还背着林丁丁呢。”萧穗子又说了回去。

“该注意还是得注意啊,我倒是无所谓,大老爷们怎么都不吃亏,受影响的还是你啊。”

说话间,王言舒展了卷起来的红旗,那是一面军旗,经风吹扬,很给人力量。他走到了行军的队伍边上,大声的喊道:“同志们辛苦了。”

这一声吸引了战士们的目光,都转头看过来,路边上单列行走的一个连长不解的目光也同样看了过来。

王言毫不怯场,继续大声的喊,力求让一个连的战士们都听到。

“自我介绍一下,我叫王言,是咱们军区文工团乐队的一员。我爹是烈士,我妈走的也早,孤家寡人一个,组织关照着长大的。后来我主动参军,组织上关照,因为我会两手乐器,给安排到了文工团。只是乐器不在身边,要不然高低给大伙整一段。

不过也没关系,我还看了不少的画本故事,同志们保家卫国,拉练任务繁重,我就给大家讲一讲故事,大家轻松轻松,不过这行军速度可不能慢啊。

不知道大家听没听过杨家将的故事,听过了也不要紧,都没我讲的好,咱就敢说这个大话。哎,别笑话啊,容易岔气。不用同志们捧场,大家伙儿听我说就行。

这话说啊,中国历史数千年……”

就如此,王言给这些战士们讲起了杨家将。他讲故事的能力自然是极好的,栩栩如生,活灵活现,说的还十分有趣,战士们听的很认真,笑得也很开心。

小跑跟随着的萧穗子都惊呆了,她实在没想到王言还有这么一手,讲的真好。

萧穗子看着前方,高原之上,蓝天白云之下,群山之间,王言扛着招展的军旗神采飞扬,行军的战士们咧嘴笑的开怀,他们大踏步的前进,如此和谐。

风吹扬着她的碎发,她莹莹的目光望着前方那神采飞扬的背影……

持续五天时间的慰问演出完美收官,带着部队首长给予的高度肯定,文工团乘着大卡车回了蒙自的驻地。

车一开进去,累的要死要活,身心俱疲的文工团男兵女兵们,拖拖拉拉的下了车,走路脚都是拖地的,实在累惨了,一点儿精神头都没有。任务不同,各自便有各自的累法,没有谁是真的轻松。不过身心的疲惫,却也没有阻挡男男女女的嘻嘻哈哈,空寂五天的驻地又是热闹起来。

王言当然精神十足,轻松的跳下车,又是帮着收拾道具之类的,而后自然便是洗澡、洗衣服、吃饭,政委训话,对此次的慰问演出做一个全面的总结,之后便再没别的安排,散了队伍,让大家好好休息休息。

时候还早,王言又不累,索性换了便装出去溜达,他可还惦记着吃肉的事儿呢。

穿军装在外行走,什么时候都是极引人注目的,这年代还要更甚一些,人们不会说‘当兵的’,更没有什么‘小哥哥’之类的称呼,而是口呼‘解放军同志’。、这时候的小孩子,以及十五六七八岁的小年轻,都是以着有军装为荣的。

所以对于王言便装出门,一路上遇到的同志们还是很疑惑,王言也只得笑呵呵的给大家解释着他编的理由。实际上的原因,自然是军装惹人注目,更让人注意,不方便他做事,何况他做的事在这年月也并不光彩,抓到了还会受处分……

已经是演出回来的第三天,这天上午,王言日常的躲在杂物间自己一个人练习乐器,进行‘创作’,门被敲响,随即被推开,是文工团的政委宁山。

他笑呵呵的看着站起身的王言,走进来拍了拍王言的肩膀,随意瞥了一眼桌上的纸,诧异的问道:“这是写什么呢?”

“想了一首歌,最近正在写呢。”

“行啊,你小子,没看出来还会写歌呢?”

“谈不上会,就瞎琢磨嘛,万一成了也给咱们文工团在各大军区长脸嘛。怎么样还不知道呢,要是不好听,到时候政委可别骂人,可不能打击我这积极性啊。”王言笑的谦虚。

“你啊……”宁山笑着摇头,转而说道,“你会说书啊?”

“不会,就是以前看过一些,胡乱的讲嘛。政委,我承认错误。这几天行军的时候,我就给同行的战士们讲了一些杨家将、穆桂英、岳飞、文天祥等等古代英雄人物的故事,还讲了抗美援朝时候的战斗英雄事迹,不犯错误吧?”

王言这几天行军的时候,确实一直在讲。他还特意精炼了一下,不是老长的篇幅,让战士们一次可以听完一个故事。从民族英雄,到抗美援朝的战斗英雄,反响还是非常不错的。

“猴精猴精的,我提一句就知道找你什么事儿了。刚才军区领导专门给我打了电话,说一些战士们对于行军时候说书的同志评价相当高。我想着咱们这一次没安排沿途说书,刚才问了一下,萧穗子同志说是你小子,我还有点儿不敢信呢。”

“政委,我也是临时起意的,没想到战士们评价这么好。不用表扬,不处分我就行。”

“得了便宜还卖乖。”宁山没好气道,“最近把你的故事准备准备,咱们先内部表演表演,也让政治部的首长们审核一下。要是能行,以后出去演出给你也排个节目,上台亮亮相。”

“保证完成任务。”王言当然不会拒绝,这是业务能力么,说书的也是艺术家。

“行了,歌先放放,你赶紧着动笔写吧,这个事儿一定要重视。”

交代了一句,宁山背着手走开,还顺手关了门。

领导发话了,还让一定重视,王言自然服从命令听指挥,当即收拢了一下自己的东西,又找了好几个本,弄了支钢笔,齐备了一瓶钢笔水,径直去到了阅览室,直接动笔开始写了起来。

王言写东西,那就是单纯的输出,他的脑速快。而且说出又是口语话的,写稿子自然很容易,那是文思如泉涌,下笔如有神,一顿的龙飞凤舞……

又是到了午饭时候,吃饭的号声准时响起,创作半个上午的王言回到宿舍取了饭盒去到食堂。今日主食,玉米面掺白面的大饼子、烀地瓜,今日菜系,白菜炖土豆。

装了一饭盒的菜,拿了两个大饼子,一个地瓜,王言照旧是坐到了他们这一桌。

时间的过去,消了表面上的仇怨,现在他们这一桌已经不尴尬了。陈灿、朱克两个也能嘻嘻哈哈的给王言打招呼,大家又好像先前的样子,没有什么不同。

这主要也是王言没有刻意针对,更没有到处宣扬,打完了之后,对待他们俩还是一样的态度。陈灿、朱克自然也不会更加不敢不给面子,又是一团和睦。

王言才刚坐下,后边林丁丁就招呼:“王言,你还会说书呢?”

这是上午政委询问的时候,已经为大家所知。

回过头去,王言看着一帮盯着他的女兵,哈哈一笑:“会的多着呢。”

“你就吹吧,好像多能耐似的。”仍旧记着仇的郝淑雯直接嘲讽。

“我能耐可大了去了,慢慢你就知道了。”

“哎,你们还不知道吧,王言还会写歌呢,说是词都写出来了。到底什么时候能写完呐,我可是等着呢啊。”郝淑雯对面的萧穗子大声的说着。

她这一说,更让人惊讶了,一帮女兵都眨着大眼睛看着王言。

郝淑雯尤其不敢相信,眨么着大眼睛:“就你?还写歌呢?你都要混道具组去了。”

虚指了一下萧穗子,王言摇头:“对你提出批评啊,萧穗子同志,这要是到时候写出来不好听,那不是丢大人了么,同志们还不笑话我几十年啊。”

“那有什么,至少你敢想敢做啊。”

“我谢谢你了。都别那么看我啊,就是一首歌,有什么大不了的。我混到道具组去,那也知道乐理啊,至不济我还会哼哼呢,有什么大惊小怪的。我这歌啊,现在写曲子呢,等我找老廖参谋参谋编曲,咱们乐队的同志们帮帮忙,辛苦辛苦,下个月就能听着了。行了行了,都吃饭吧。”

王言不再理会众人探究的目光,大口猛造的吃着饭。

他口中所说的老廖,是乐队的指挥,搞合唱什么的也是他负责,更是管理乐队的分队长。平素乐队的训练,也是他来抓。四十多岁的男人,很有几分水平,毕竟这是大军区政治部直属的最高级的文工团,基础素质是相当够用的。

写歌确实不是多大的事儿,毕竟这里都是搞艺术的,甚至还有几个大家坐镇的,也有作品。只不过大家都是同龄人,突然整这么一出,所以大家才惊讶。写成了,那肯定是牛逼。写不成,那嘲笑也是少不了的。

萧穗子把这个事儿说出来,当然不是为了给王言找麻烦,正如她说的‘至少敢想敢做’,她是这么认为的。她的所以如此说,或许更多的还是给王言捧捧场,证明一下王言确实有能耐,否定郝淑雯的否定,毕竟还是有几分玲珑在的。

郝淑雯还是有些不相信,转回身小声的对萧穗子说话:“穗子,他真写歌呢?”

“真的,哎呀,我骗你们干什么?刘峰也知道,不信你问他,他总不骗人吧。”萧穗子笑着回应,末了好说道,“王言很厉害的。”

“嗯?”郝淑雯惊疑的看着萧穗子,不明白的问道,“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?”

“看你说的,大家都是战友,一直也没生疏啊。快吃饭吧。”萧穗子笑嘻嘻的。

郝淑雯也没再说话,回头看了眼王言的后脑勺,转回身继续吃起了饭……

上级领导随口一句话,下级领导可不敢随便。所以在之后的一些演出活动中,王言理所当然的成了文工团的留守人员。他的任务就是一个,整理好说书的稿子,交上去由领导审核,通过审核后在内部登台表演,再过审之后才会允许排节目正式演出。

这个年月并不安稳,说书是渗透思想的,自然要格外注意,尤其这还是军队之中,更要慎之又慎。

王言倒是比较安逸,每天在阅览室里不停的写写写,偶尔的翻翻书,美其名曰汲取灵感。写累了换上便装出去走一走,也给自己开开小灶,补充补充油水。

就如此过了半月,宁山的宽敞办公室中,王言将手里厚厚的一沓本子放在懵逼的宁山面前,又在懵逼的宁山注视下,将本子分成了三摞。

迎着宁山懵逼疑问的眼神,王言笑道:“我写了不少的故事,就我先前说的那些,有短篇的,十几分钟就能讲完,长篇的能讲一两个小时的也有。这里差不多有三十多万字吧,因为不知道给几个领导审阅,我就用复写纸多带出来两份。”

“三十多万字?”

“少了?没事儿,我还能写。咱们中国啊,英雄事迹根本说不完,要多少有多少。”王言好像看不出宁山的意思一样,笑呵呵的如此说。

……“是太多了。”

“啊,那就行,要是不够政委你随时找我,我这随时有。”

宁山无语凝噎,长出了一口气说道:“你先坐那抽抽烟,喝喝茶水,我先大致看一看,然后再说。”

“是。”

王言并不与他客气,从桌上拿起一支中华点上,又拿了个搪瓷缸子泡了茶水,还到书架上找了本书,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就看了起来。

宁山压着冒火的眼睛,小兔崽子,等我看完了咱们再说话……

这一看,就沉默下来,过去了两个多小时,已是快到晚饭时候,许是腹中饥饿唤醒,宁山这才擦了擦眼睛,看着怡然自得的王言。

“你小子行啊,写的真不错,我看你这个完全可以发表出去嘛,让全国人民都看看。写的通俗易懂,既风趣又不失思想深刻,很好嘛。”

“真能发啊?没想到这偶然讲了讲书,又随便写写稿子,还能发表呢?那我不是也成作家了吗?”

“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,你少给我嘚瑟。”

宁山瞪眼,话锋一转说道,“不过能不能发表,我个人觉得可以。但是最终行不行,还是要领导审阅一遍,如果审阅通过,到时候我跟领导说一下,你自己写信投稿就行。行了,该干啥干啥去,具体结果等通知吧。”

“是,那我走了啊,政委。”在宁山的怒视中,王言笑呵呵的揣走了他的华子。

一直瞪着王言离开,宁山才笑着摇头。能给领导带来成绩的,为人又不迂腐的,哪有领导不喜欢的道理。

王言这个事儿要是成了,之后也成功在报上发表,甚至是如同现在这般集合起来出版成书,那他这个顶头领导可是有功劳的。王言表现的越自然,越亲近,他还越高兴,就不能客气,该拿得拿。

宁山拿起了桌上的按键电话机打起了电话:“喂,领导啊,我宁山,是这样……”

离开宁政委的办公室,王言并没有离开文工团的办公楼,而是去到了分队长的办公室。文工团的地方大,又都是搞艺术的,基本上都有办公室。今天是又一次慰问演出才回来,当然要去办公室找人。

这是他的直属分队长,也就是所谓的老廖,全名廖广华。他是个和善的人,要不然也不会都叫他老廖。当然和善是寻常时候,在指挥乐队之时,他很严肃,说话也不很好听,是个纯粹的人。他很瘦,带着少许发黄的眼镜,寸头,留着短须,看起来文弱又精干。

见是王言进来,老廖放下手里的书,招呼道:“王言啊,坐坐坐,挺长时间没见着你了,听说是要说书?”

“这不是刚写完了稿子,给政委送去了,领导要审阅的。不过我也不是不搞音乐了,这不是就写了首歌,词曲都写好了,编曲方面还是差不少,找你帮帮忙。这是词曲,你先看看。”

王言也没客套,才坐下,就从兜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递了过去。

老廖笑了笑,没有惊讶,没有怀疑,淡定的接过了纸,边看边轻声的哼哼着调子。这一哼哼,老廖整个人都精神了。

又细细的哼哼感受了一下,抖着手上的纸:“你写的?”

“老廖,我写不出来啊?好歹我是十八门乐器样样精通,乐理知识也懂,写首歌有什么大惊小怪。”

听说十八门乐器样样精通,廖广华哂笑出声,他当然知道王言水平究竟如何。

“别说,我还真没想到你小子能有这水平。写的不错,歌词简约不简单,旋律朗朗上口,铿锵有力,更显军威,好听也好记,不错,非常不错,编曲你是什么思路?”

老廖说了好几个不错,他的心情可见也是相当不错的。

“当然还是打击乐,有大小军鼓,再配上短号、长号、大号之类的,节奏明快简单有力量。具体的我就不行了,水平还是差一些,还得你亲自出马。”

王言当然是行的,不过是分成绩出去,团结大家么。再者也是小小收敛一下,可以耀眼,但太耀眼了也不很好。

老廖沉思片刻,点了点头:“行,我知道了,我这两天琢磨琢磨,到时候让乐队的敲一敲,咱们再研究。”

“那就这样,走了啊。”王言不啰嗦,应了一声起身便走人……

等他出去,晚饭的号也吹响了,王言颠颠的回去拿了饭盒去到了食堂。今日晚饭,白菜馅饺子。

照旧装了满满一盒饺子,又去厨房给饺子浇了酱油,拿了一头蒜,晃悠着去到了他们的那一桌。

“好久不见啊,同志们。”王言笑呵呵给众人打着招呼,着重看着坐在林丁丁对面的刘峰,同时还瞥了一眼林丁丁面前的搪瓷缸子里的挂面。

这让刘峰好不尴尬,他不自然的笑着回应:“这次出去的时间短,才三天,哪里有好久。”

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,咱们这都九秋了,那还不久呢,都没有想念我这个留守的好战友吗?”

“呸,十八秋不见你才好呢。”郝淑雯送来一记白眼。

“明白,那就是说十三秋的时候才想念我这个好战友。郝淑雯同志还是比较深沉的,我都懂。”王言笑哈哈。

“臭流氓!”郝淑雯呲牙亮着拳头,一副要狠狠的弄死王言的样子,在嘴上她就没赢过。

“王言,刘峰给林丁丁煮了挂面,这些饺子你吃了吧,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。”萧穗子笑眯眯的站起身,拿着饭盒给王言递过来。

这话一出,方才热闹的气氛一下安静下来,人们的目光都在两人之间来回,郝淑雯都愣住了……

陈灿当然也抬起头来,看了看萧穗子,最后阴翳的目光落到了王言的后脑勺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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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谢默默看书的大哥们支持。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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