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求完了,完的彻彻底底。
只三天时间,查出了一些高求牵扯的事之后,便直接将其去职下狱,开封府配合大理寺开始全面彻查高求这些年所涉之事。
高求这些年脏事没少做,私吞公财,倒卖公物,侵吞土地,这都是贪官必备。虽然他做的很小心,但是贵为大宋三公,权势滔天,小心又能小心到哪里去,总是有迹可查。
这个时代的刑侦人员也是非常够用的,只能说刑侦手段差一些,没有那许多高科技辅助,但脑子可不比谁差,都是一样的。有了赵佶默许,负责清查此事的清流官员,疯狂扩大打击面,大有一种还大宋青天之意。但他们打击的都是赵佶宠信之人,还有一些敌对的政敌,毫无疑问,他们敌对的都是赵佶的人。
不过说实在话,他们打击的也没毛病,这些人可都是大贪官。靠着给赵佶搞钱,在朝堂上大肆打压异己,地方上使劲祸害百姓。
赵佶又不是傻子,哪里能纵容下去,赶紧着叫停,要不然这朝中哪里还有他的人了。还是那句话,他不知道这些人做的是什么吗?不知道下边百姓挺惨吗?他都知道。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,这些人在中间吞了那么多钱,导致了下边百姓活的更惨,这才是他不高兴的。但要是都弄死,他当然不干。
媚上的人总是比死硬的守着规矩的人更招人喜欢,能迎合心意,用着舒服,比那些所谓好官可好太多了。而且当皇帝的总要平衡手下,他没办法平衡全是清官的朝堂,那就只能忠奸共存。
所以最后也只是弄了些下边的人,没再横向打击,但是主事的官员也顺藤摸瓜,将高求与童贯、蔡京等人的一些小联系告知了赵佶,摆明了恶心一把。
经历过近半年的时间,高求的事结桉。查抄田产家资一百二十万贯,大宋岁入的百分之一。满朝文武包括赵佶这个皇帝都惊呆了,不同的是,前者是演的,后者却是真的不知。
赵佶知道他的好臣子都或多或少的贪一些,但哪里想到贪的如此之多。这数字相比之前王言所说的几十万贯,那可多了太多。
王言也不知道具体数字,他只是随口的说的罢了,毕竟高求乃赵佶潜邸之时便跟随的近臣,又不是个老实的,这近二十年的时间,有个几十万贯是平平常常。即便现在一百二十万贯,他也没有惊讶,甚至有些瞧不起。毕竟这么多年,在太尉的位置上时间也不短,如今查抄出来的,均下来一年也不过是六七万贯,还是差点意思。
当然这数字对他来说没什么意思,但是对赵佶的意义不一样。赵佶不止一个高求,他还有蔡京、童贯,还有梁师成等等,这些人可都是他信重的好臣子。高求有一百二十万贯,其他人怎么也不差的。赵佶成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……
高求的下场并不好,仗势欺人的亲戚被砍了一堆不算,还牵扯了一批商人进去,又查了许多钱财出来,其本人更是被刺配沧州,从一厢军小兵。沧州属河北,河北为对辽前线。非战时行厢军本职,战时也是要上战场的,意思很明显,是要他死。
这意思,高求很明白。他也知道自己这许多年得罪了多少人,而且真到了地方上,那些小兵也不会惯着他。毕竟他过去是大人物,现在落难了,搞他这样的人,向来为人所乐。更且不说,他就真想去,能不能顺利到位都是问题。
所以高求死了,言说自知罪孽深重,有负皇恩,于狱中自尽。
随着高求的死,牵连许多,惹的朝堂地方动荡的大事件算是彻底完成,但是接下来就轮到王言的事了。
虽然所有人都知道,高求是失了圣卷而死,但王言不讲武德鼓动宋江当朝告御状确确实实是由头,他们是搞不了赵佶,但要恶心王言。所以一些河北、山东之地的官员参奏王言祸乱地方,复北军被踢出去的武将参奏王言排除异己,欲练私军。
这些事对王言来说都是小打小闹,一点问题都没有。人嘛,哪有不犯错的,便是老虎都有打盹儿的时候,他王大官人不也被宋江给拉下来了么。不过这都是小事,只有价值大到超过那些小瑕疵,才有不破的金身。除非能有另一人每年给赵佶内库上供逾百万贯的钱财,或许才能弄一弄他王大官人,但很显然,那是不可能的。
所以赵佶也不过是把他招进宫中闲聊,聊的还是怎么花那新到手的,他的好臣子留给他的最后的一笔财富。至于遭受弹劾参奏之事,赵佶提都没提。
那些人当然知道没用,但仍然不会放弃,没事儿就得弹一弹。这是一个印象的问题,众口铄金,一个人两个人,一天两天,都没问题,可若是将时间拉长那就不一样了。谁知道什么时候赵佶就不待见这个好女婿了,待那时,弹劾的那些都是找茬的理由,随随便便就料理了。
这么想没错,但他们所想的那一天这辈子都不会等的到。并且王言还拉了个名单,记录了都谁弹劾他……
他心胸是开阔,但心眼也不大的,也记仇着呢。
况且这个时候参与弹劾他的选手,有一个算一个,没好人。毕竟他王某人乃大宋忠臣,带领百姓致富,夺外国钱财为己用,大大缓解内部矛盾的能臣。只要不是二傻子,长眼睛的都能明白。谁看不惯他,谁就不是好人,好也不好,就这么简单。
河北带兵打田虎的宋江也早都收到了消息,他当然是高兴的,不要脸的揽下了全功,在林冲那里好顿刷存在。林冲哪知其中关节,虽未能亲报大仇,但现在他大哥给报了,那也是感激涕零,病好像一下就好了。为了报好哥哥大恩,战斗力爆表,出了很大力气。
梁山的其他大小头领,受窝囊的小兵们,也是高高兴兴,士气如虹,宋江威望更盛一层。不过三月,便弄死了田虎,捣灭了山寨,如今正是班师南下淮西途中……
随手烧了宋江的感谢信,王言摇了摇头,一个越往南下,死的越快的人,还跟他来套什么近乎。
他先前说的很明白,有价值,才有活下去的理由。宋江越南下,价值就越小。现在看来,宋江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。或者说,他意识到了,但不相信赵宋会那般对待功臣。可能还有这一次赵佶弄死了高求,给宋江看到了明主气象,就要尽忠到底。
当然,即便宋江天纵奇才,破了这一次的死局,下一次也还会有。赵佶不会放过宋江的,他也不会。死,就是梁山的使命。
不再理会宋江之事,王言起身离开书房去到后院新起的房子中。
“官人。”温暖如春的房间中,坐在床上看孩子的赵玉盘低声招呼着。
王言点头回应,慢慢的走近,看着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的小儿子。才刚生下来不到一月,他这个亲爹取名清寒。这一代的孩子都是双字的名,清风、清白、清涟、清波啥的,中间全是清。至于再下一代,他不管了,孩子们自己随意发挥吧,他是疲惫了。
“这两天感觉怎么样?”
“好多了。”生了孩子,明显于贵气中添了一丝母性光辉的赵玉盘,梳拢着碎发至耳后,笑的很温柔:“官人药膳做的如此只好,医术也十分精湛,为何此前从未听闻呢。”
“医武不分家,我会些医术也没什么稀奇,至于名声未曾广传,我就只是偶尔给本庄的庄户们看看病,不曾看过外乡人,哪里能传的那般远。就是本县看病,也都是在我开的医馆之中,那里坐诊的大夫也都有手段,哪里能有我的名声啊。再说我乃财神,这个名头之下,我纵是有再多的本事,也都掩于钱财之下了。”
“倒也是,世人都知官人善造新物什,能赚银子,可不是没人见着官人能文能武么。”赵玉盘摇头一笑:“爹爹今天来信说等明年要带孩子进京去给他看看呢。”
“嗯,也该回去看看了。你离开汴京一年有余,到明年就是将近两年时间,你也想那些兄弟姐妹了吧?”
“也还好吧,宫里的勾心斗角,官人又不是不知。我那些妹妹们也还好,可是我的兄弟们官人是知道的,都斗到了咱们家。回去也是看看娘娘,可不想搭理我那些兄弟。”
王言当然知道情况,现在赵佶的儿子们一个个都长大了,十七八岁的小伙子,该懂的也都懂了,哪有不想当皇上的皇子呢。
赵恒是太子,但是赵佶这个当爹的喜欢三子赵楷,去岁更是考了个状元出来,搞诗词书画什么的颇有天赋,赵佶言说‘此子类我’,使其提举皇城司。
如此宠爱,自然就让他心中有了些不同的想法,太子之位,赵恒做得,他赵楷做不得?
作为财神转世,大宋第一有钱人,赵佶最宠信的近臣,当然是竞相拉拢。这在赵玉盘没嫁给他之前就是如此,现在赵玉盘嫁给了他,作为与其一母同出的赵恒自然高兴了,都好到乐疯了。但是赵楷还没死心,不时的总要拉拢一二。因为王言也从来没表态,也从来没跟他们有过交流,他觉得还算有希望。皇家出来的,虽然手段稚嫩,但其实还不错。
只不过王言不乐意搭理他们,几个小崽子,还要收买他的人心,他得多闲呐,才会有那个闲心去跟小崽子玩闹去。有那功夫,他带带孩子,搞搞亲子活动,不比那舒服多了。
“我们明年什么时候回京啊?”
“等来年开春吧,不冷不热的刚好,慢慢赶路也不易害病,到时候在那边呆上几个月再回。”
正说着话,小不点儿努了努嘴,肉眼可见的湿了尿介子,而后睁开眼看了看,咧着大嘴就是嚎。一边的小宫女赶紧的过来用温水给擦了擦身体,又用干棉布擦干净,这才哭声渐止,而后由着赵玉盘抱着吃奶。他这仨媳妇奶水都挺足,生了这么多孩子,都是自己喂的,从来没用上奶娘。
看着小不点儿使劲的嘬奶,王言伸手拍了拍小东西的屁股,同赵玉盘说了一声离去,到了隔壁又在听丫鬟读书,制衣纳鞋的金莲房里小坐片刻,直到老管家来寻,这才离开。
至于三娘,那是个闲不住的,如今大雪封山,带着一帮孩子以及一堆护院进山打猎去了,一天天就数她玩的热闹。
“东家,自得与那李途都在前厅喝茶。”王福生说话很开心,他最出息的大儿子回来了,高兴着呢。
“走吧,去见见他们。”王言摇头一笑,当先穿过他的正房,去到了前厅之中。
前厅中正有两个人安静的喝着茶,一人身型消瘦,一人五大三粗,俩人一起看着格外有喜感。
见王言进来,喝茶吃糕点的二人赶紧着放下茶杯,囫囵咽下口中的小糕点,起身长揖作拜。
“自得见过东家。”
“学生明远见过将军大人。”
王言笑呵呵的上前搀扶二人坐下:“安哥,明远,都是自己人,如何这许多客套?都坐,都坐。”
自得是王福生的儿子,叫王明安,‘自得’是其表字,当然不是表意的自得,而是取自孟子君子深造之意。比他大四岁,在他的资助下,顺顺利利的进士出身,历任京官、县官,如今将要调任沧州知府,这个对辽的第一线。任前许了三个月的探亲假,带着妻儿回家过年。
至于另一个五大三粗叫明远的,就是先前搞复古的那个李途,战场走了一遭立了功,赵佶本已许其县尉,拒而不受。并在应天书院对面开了个学社,再一次的发出了自己的声音。复古,应先复体魄、精神,并与应天书院教授开始辩驳经义。
这一次上战场虽说是有着保护,可又哪里真能保的全,去了几十人,死了十多个。或许也是这一次经生历死,这小子算是开悟了。
终究是儒家,要讲经义。但是他不是经学大家,人们不认可他讲的经义。那么他就想了一个好办法,跟那些经学大家辩驳,在此之中重新梳理他要的经义。他不需要辩赢所有的大家,只要辩过半数大家不败,那他就够资格开宗立派。
现在这小子也算是个小人物了,教授弟子习武练剑,日日与同道研习经义,每逢出行必有拥趸者众,颇有些气象。若真成了,位比程朱不在话下。
同王明安说了几句话,王言便转而同李途对话。
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见见李途,是专门见的。因为李途开悟了,做的比他想的好,那么这就不是一个随时可弃的子,而该是砸资源培养的心腹。
他当然不能让赵佶知道,动摇根基的复古派是他在背后支持。所以这一次正是借着王明安回家探亲,李途以访友为名同来,借机见面。事后赵佶问起,倒也能脱开干系。
而他要跟李途说的,不是别的,正是他王某人的儒学。也是之前他知道李途所做之事后,开始编篡的,是根本的要理宗旨。可以说是披了一层儒家的皮,但也确实可以解释。核心就一点,人民。复武不过伪装罢了,但武也要复,毕竟他向来支持人人都有战斗力。他希望李途吸收,得到自己的东西,而非是搬运他的东西。由此传播出去,开宗立派。
这点胸襟他是有的,天下哪里是一家一姓。若是他的后代真不行,那被人反了换个行的也没什么不可以,他可从没想过千年王朝。
若单靠李途等人自己改良,这辈子都够呛。因为现在的学问是当官的学问,他们没当过官,没当过大官,那便无法高屋建瓴,这是他们所欠缺的。同时也是把他们那套为君王服务的东西给扯了,改成为民服务,别走错了路。
至于科举方面,那就随缘了,不强求。左右不过几年时间罢了,总有他们用武之地。
最要紧还是把学问扩散开来,多多弄些门人弟子。据他所知,三十多岁的人或者有家门的,是不屑复古的,能看明白事的有许多,知道他们难长久,更难壮大,对复古派一向嗤之以鼻。
所以现在聚拢的弟子,多是没眼力的寒门,以及贫下家庭子弟,还有一些商人家的孩子,这些人多是二十啷铛岁。
弟子训练吃食都是不缺的,王言弄出来的几家商人支持,表现中上的管吃管喝管练武,笔墨纸砚全都供。这才是那些寒门、贫下家庭子弟入伙的关键。当然也不排除还有真的热血青年,这也正常。
李途是个堪用的,也是个有脑子的。可能之前之所以科举不中,是因为没有现在这般开悟罢。反正他听王言讲话,那是眼放精光,恨不能立马传扬开来。
一直从中午说到了晚上,留着吃了一顿饭,而后这才送了他编篡的书给李途,让其回去自己吸收而后焚毁,行他复古大事。
纵使不能成,投石击水,也泛涟漪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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